清秋候在正院,因房内闷热,她出门去透气,正瞧见着有人提着物件往外去。
天色已晚,已至亥时,那院外有人鬼鬼祟祟地往外去。
清秋瞧不太真切,她正凝神看着,云露忽从身后过来,“姑娘,观墨送信来了,这两日王郎君回府去了,说明日邀姑娘去游相国寺。”
语罢,云露从怀里取出信笺。
“你去回观墨,告诉他明日不必叫王郎君过来,我们约在飞云楼见。”清秋收回视线,那院外女使消失在雪色中。
前院一众男仆跟在付彰身后,接连几日,他都陪同太子处理政务,如今他得闲先行回宅,只留付远衡在太子身边。
说来奇怪,这几日不止太子在忙政务,就连翰林院那边的事务也多了起来。
官家病重,那两位殿下斗得不可开交,连带着他们也没些清闲日子,这倒罢了,只是那二大王盯得紧,付彰不敢明目张胆的向着谁,只一个劲地来回。
按理说,他本就该辅佐太子,只是二大王势力庞杂,就是他有心站太子殿下,却也不能做得太过明显。
付彰兀自叹气,行至垂花门时,他朝里头望了眼,踟蹰半晌,他回了前院书房。
书房灯烛燃起,女使鱼贯而入,几人手捧白瓷玉盏。
“大人,夫人命我们送来的。”领头的女使俏声说道。
付彰手上一顿,觉那声音有些熟悉,他仰头看去,竟是韦南絮着女使衣裳进了屋。
韦南絮含羞垂首,衣着单薄,比旁的女使还清透些。
“都退下吧,你留下。”付彰沉声道。
韦南絮余光瞥见她们都已退下,忙上前去,绕过书案,俯身道:“付大人,令我想的好生辛苦,既是在猪儿巷里见了我,为何不领我回来。”
付彰扶着圈椅,身子往后仰,冷道:“南絮,我只是见过你,除此之外,还有旁的事?”
韦南絮泫然欲泣,可怜道:“付大人也太冷心肠了,我是为见大人才上的汴京,这不是为了姐姐。”
付彰眸光一凛,起身推开韦南絮。
“你休要胡说。”付彰厉声道,“我与你如今,再无旁的关系,当年之事皆已过去,我和南风将师家的聘礼都赔给你们,你还未我这儿作甚!”
十一年前,韦家因生意赔了钱,在钱塘江上丢了一批货,那船上的玉石皆是从北方寻来的,韦家花重金才买,准备在杭州转手,谁知江上风浪大起,玉石全都沉了。
那时付家正欲前往汴京赴任,韦南絮并未去求韦南风,而是转头去寻了付彰。
韦南絮以情意要挟,付彰原是因韦老太太接济才科举谋事,付彰拧不过韦南絮,可他哪有那么多银子,末了他动了师远留给师无涯的部分遗产。
遗产之中的聘礼,被付彰挪给韦南絮,也是那一回韦家才堪堪保住家业。
师远为师无涯留下的遗产之多,不输国公府的聘礼,师家三子,只余下师无涯,他的遗产是萧稜和师远积年所攒。
此事,韦南风并不晓得,后来是上了汴京,韦南风清点账本才知少了一笔。
韦南风本欲将师家的聘礼退回,可却少了一大半,事情败露,付彰才向韦南风解释,这一解释叫韦南风与付彰彻底离心。
若不是因付彰用了师家的聘礼,她也不至于拖着这桩婚事,看着清秋为师无涯形销骨立,伤心断肠。
当年他的一念之差,引得清秋对师无涯情根深种,付彰本已攒下当年所给出的聘礼,若师无涯愿意,他愿意让她娶付清岁,又或是履行婚约娶清秋。
可师无涯却明晃晃地退婚,退婚倒也罢了,可他走前并未从付家带走聘礼,师远为他留下的遗产仍在韦南风手中。
此事久远,若非韦南絮忽然出现在汴京,付彰早已将此事忘记,偏偏韦南絮还想以此要挟他。
见付彰久久不语,韦南絮站直身子,盯着付彰,眼神冷然,“付大人清高,许了我银子又如何,大人不妨现在去瞧瞧我姐姐,现如今应该被气得不轻吧。”
付彰倏然转身,急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韦南絮昂首,勾唇轻笑,十分得意。
付彰与她对视一阵,不消片刻,付彰转身出门,韦南絮扬声喊道:“付彰!你当真心里有她!她那样蠢笨的人,竟然也会引得你动心。”
韦南絮气急败坏,恨恨出声。
闻言,付彰脚下生风,快步往后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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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柳替韦南絮送信去,李妈妈见是绿柳来,笑着迎她,绿柳四下张望,道:“这是韦二姑娘托我送来给夫人的。”
李妈妈接过信,笑道:“等雪停了再走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