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早晨,林容澄随鹤去山顶吐纳调息,林长辞闲来无事,检查阵法有无错漏,边上草丛窸窣作响,忽然跌跌撞撞地冒出一个人来。
那人一身素白衣裳,衣袂发梢被竹间晨风吹得飘飞,面容哀婉清隽。
许是惨白着脸的原因,他的神情显得有些悚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长辞,末了,惨然一笑,哑声道:“师兄……真的是你,你没有死。”
林长辞愣住了。
前几日才说到的人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曾经颇为亲近的人,叫他少有的束手无措。
这人素色的袖子与衣摆上都沾着灰脏,却无损于姿容。他怔怔抬手,想触碰林长辞的脸。
“师弟?”林长辞低声喊。
听到他的声音,白西棠上前一步,紧紧箍住他的手腕,这个素来柔顺的人力气竟大到让他有些发疼。
“不是梦……真的不是梦?”白西棠笑声也沙哑,带着说不出的凄凉:“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等了你十年啊,师兄!”
他胸前剧烈起伏了几下,眼眶发红,眼泪滚落下来,一滴滴地砸在林长辞手上。
那张清隽柔婉的脸流露出十二万分的凄楚,仿佛他们此刻并非重逢,而是死别。
做了上百年的师兄弟,林长辞从来看不得他哭,取出手巾想帮他拭去,却被他又抓住另一只手,声音颤抖:“师兄,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来的?若我当初知道……若……”
他几次没说下去,气息发虚。
约莫在附近山间不眠不休地找了几日夜,终于见到了十年不见的人,白西棠神色一松,眼皮便沉沉下坠,最后话没说完,竟晕了过去。
即便如此,他依然铁钳似的抓着林长辞的手腕不放,仿佛死也不会松开。
林长辞无法,只得将他先行带回竹楼。
总归是修炼之人,刚进入堂屋,还未等林长辞出声,白西棠便悠悠醒转。
他先是往屋内扫了一圈,斜斜坐起,接着不露声色地从被搀扶的姿势变成主动挽住林长辞的动作,语气疑惑:“师兄一人住在此处么?”
林长辞知他心细,多半已经看出这里不止一人居住的痕迹,便道:“鹤也在此,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白西棠眼里还残余着刚才的泪珠,含情凝睇,轻言细语道:“师兄的补魂手法,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怎么能忘呢?那可是林长辞留给他唯一的印记了。
……
下午。
接近傍晚的夕阳最为柔和,温淮从剑上跳下,将披风脱掉,便往竹楼走去。
几天不见,师尊定然想念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