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重重的枷锁被卸下,再看满庭灯火,似乎多了几分名为“家”的温馨。
阮眠没有立马离开,而是和他们说起了自己小时候做散修的见闻。那是风荷魔主这样的出身,一辈子都经历不了的事。
前世尚未修行之前,她为了保护自己,会在遇见流民的时候往脸上擦涂幻革草的枝叶,让裸露在外的皮肤长满骇人的红疹。那些流浪汉怕她有什么传染病,又恶心可怖,才不会靠近。
虽然安全了,但浑身又痒又疼,极为难熬。
“这种草我也听说过!”骆华躺靠在骆年的膝盖上,抬起头,“哥哥你记得吗?我们在散修的城镇里面帮过一个女孩子,她便告知给我这个法子,说是别人教的!”
骆年点点头:“是。”
阮眠得意地抬了下下巴:“那可是我自己发现的。后来告知过一些小姑娘,也许你遇见的就是我认识的人吧。”
骆年:“世界可真小。”
骆华轻叹:“你好厉害,自己一个人,还懂那么多!啊,魔主你前世的时候多大年纪呀?”
阮眠:“死的时候,不足十八。”
皎厌离看过来,错愕之后,眼尾明显有了泪意:“怎么会?”
阮眠也没瞒着:“法决练杂了,没办法的事,散修嘛。”
“我活着的时候一直不敢来魔域,怕找不到弟弟,自己还有去无回。后来因为这个病,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才敢过来。可惜晚了这么多年,什么都于事无补,我走这一趟,只不过图一个心理慰藉,到最后能和他们死在一个地方……”
她笑了笑,摇摇头没再说下去,将卖惨的精髓留白发挥到极致。
“呜——”
月下一场交心的夜谈,以三个少年接连泪崩痛哭而结束。若不是男女有别,定然会与她抱成一团。
十一:叹为观止。
……
骆氏兄弟还好说,阮眠稍稍宽慰了一番,他俩便在凌晨之际,顶着两个核桃大的眼睛回屋去休息了。
小鲛的小珍珠撒了一地,怎么都哄不好。
阮眠怜惜地想,骆氏兄弟相依为命,对她说的手足情代入颇深,这情有可原,当初骆年也宁愿和骆华死在一起,不愿独自苟活。
他一只小鲛,鲛人皇族的嫡系独子,自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居然没有被娇惯坏。共情能力如此之强,哭得比她这个当事人还悲伤。
她坐在池边,给他擦了擦脸:“别哭啦,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还好好活着吗?”
“并不是只图一个心理慰藉。”
“什么?”
皎厌离的眸子湿漉漉地将她望着,眼尾通红:“你前世其实一直想救他们,是吗?”
他听马夫子说过,沿海岸聚集的散修们但凡有个筑基的修为便足够称王称霸,就算练杂了法决,也并不致死。
除非她强行凝金丹。
若是为了独自求生,她大可不必如此。
魔域闭塞,而她对魔域内消息之了解,刚穿过来就能和风金对上戏而不露马脚。
如此费心,怎会只是图一个心安?
只不过现实残酷,就算拼尽了全力,耗费了一条命,也只能够到魔域的港口,什么都做不了。
阮眠的脸上的神情淡下去。
十一沉默了。
良久,阮眠失笑着摸了摸他的脸,还是那样轻描淡写的态度,轻声:“啊,被你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