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了张矮几,默不作声地坐在莲池边的阶梯上喝起闷酒来。
“?”
皎厌离不知她为何如此沮丧。
今个儿她赶走梅安之后,除了多找魔侍们排练了一场晚间操,并没有其他的行程。
她赶人走的时候分明气势凛然,嚣张得厉害,为何又突然不好了呢?
皎厌离茫然抬眸,正好与庭中借酒浇愁的人撞上视线。
四目相对。
阮眠轻叹着道:“小鲛,做魔主可真不容易啊。”
皎厌离:“?”
“你不知道,我这两日可是彻彻底底地将梅安给得罪了。但没法子,我总不能真将你交出去,又实在懒得和他虚与委蛇,所以一不休二不休地把人气走了……”阮眠蔫耷耷地自述着,“可我现在后怕的很,你说东城城主要是发起疯来,我会不会被杀啊?”
皎厌离傻眼了:“你、你光说狠话,没有后手的吗?”
“我有什么后手啊?”阮眠一摊手,轻描淡写道,“七品药师?他跟我也不是一条心啊。我上次叫他帮我救人,他挑精选肥的只肯救一个,让我一个废人自己动手给两个小的疗伤,几天没合眼。他对魔主啊,那就是完成任务……我要是被暗杀了,他又不会担责任,怎么会在乎?”
皎厌离:“!!!”
阮眠从未在他跟前示弱过,言行举止更是叫人捉摸不定,不晓得她目的为何。
皎厌离先前对她说的话始终半信半疑,一心只怕她,戒备她,从未没有设身处地地想:若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她被硬推上这个位置,又良心未泯地想要顶住风险救一救身边之人,境况该会有多么险恶?
而今日他亲耳听银鱼们转述,魔主切切实实为了他,赶走了梅安小公子……
一旦被套入这个思维,皎厌离再坐不住了,尤其她还是为自己得罪的东城城主,陷入了一场杀局。
急得无意识地在池子里直转圈。
阮眠看那水纹,就知道他心里乱了。
忧伤地抬起手,遮住了自己的脸,害怕自己演戏天赋不行,会笑场。
继续叹息着道,“这魔主做的我真的是好累,人前装着不能示弱,背后没一个待我是真心的,先前做孤魂野鬼的时候也没这样难受。眼下我能掏心掏肺说上一句真话的,也就是你了。所以做出这个决定,我不后悔。”
她深吸一口气,屏住笑,凝出坚定的目光。
方撒开捂眼的手,去看他:“你放心,我对你说的话一定会兑现的。我纵然是会被东城城主报复而死,也会先拉上风银做垫背,给你报仇!这样一来,我不枉费我重生一场了。”
哗啦——
池面的月牙儿破碎开来,星光四溢,又盈盈然汇聚在他清澈的眸底。
皎厌离破水而出,轻盈的月华流转在湿漉乌黑的长发之上,沾湿了他卷翘浓密的睫毛。
月下的海妖,肤白剔透,美得几乎不真实。
眸光也像是刚从云端坠下来的谪仙,干净得不染凡尘。
焦急地将她望着,小声:“不要,我不想让你死。”
阮眠:“……”
她良心震动,险些演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