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第陆拾壹章怕黑
这话听着就有些重了。
容玘贵为太子,又一向自诩端重持礼,谦恭温良,今日却被人质疑他不是体面人,对个女子纠缠不清。
饶是他再内敛沉稳,脸上仍有些挂不住,耳尖也跟着染了点红。
“殿下眼疾早已痊愈,又为何还要缠着明熙?明熙对殿下而言,已无任何利用价值!”
叶林打量着容玘,线条分明的脸上浮起一抹冷笑。
犹记他刚回湖州的那个中秋佳节,明熙和石竹与厨娘备了一大桌子的饭菜,石竹还做了月饼,几人坐在院子里一壁吃着东西一壁赏月,后来见惠昭困了,石竹抱着惠昭先回屋歇息去了。
那夜,明熙看着月色似有些伤感,一反常态地喝了好些甜酒。
他与她一同长大,素知她不胜酒力,劝她少喝些免得醉了明日晨起时头疼,明熙却不听他的劝,抱着酒壶喝下了一杯又一杯。
都道酒后吐真言,中秋那晚明熙也在醉酒后说了好些平日里绝不会说的话。
她喝得太醉,话说得断断续续,若非他早先就从石竹口中得知了一些,事后他又将明熙说的那些话重新拼凑起来,恐怕他未必能听得懂明熙说了些什么。
那夜他才恍然明白,当初她为何会对容玘完完全全死了心。
早前他总以为容玘是为了权势才狠心将明熙贬妻为妾,其实在容玘的心里,对明熙仍是有些真心的,那个中秋夜后他才明白,哪怕是在南边居住的时候,容玘对明熙也不曾有过半点真心。
容玘娶明熙,不过是为了利用明熙的医术为他医治眼疾。
如此心机深重、如此薄情寡言,莫怪明熙会离他而去。
次日他再瞧明熙,她似是已忘了前一夜自己曾说过什么,他亦只装作不曾听见过什么,免得勾起她的伤心事。
没成想到了今日,容玘还会再纠缠着明熙。
叶林此言一出,容玘登时心惊,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他本就聪慧,又自幼在宫中长大,在北国当了数年的质子,后来又因着眼疾的缘故在南边过了三年忍辱负重的日子,心机远非旁人可比,寻常人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可让他领会出好几个意思来,何况叶林这话本就意有所指。
叶林又道:“还请殿下放过明熙,还明熙一个清净。”
该说的话已说过,叶林不欲与容玘多纠缠,朝容玘拱了拱手便离开了。
容玘留在房里,越往深处想,心中越是慌乱无措。
***
才下楼用了早膳,忽而就下起了雨,雨势渐大,到了晌午前,已变成倾盆大雨。
驿馆的院子里泥泞不堪,谅必别处更是难行,如此情形下,众人皆知怕是不能赶路了。
叶林与楚明熙商议了一番,决定暂且在驿馆再多逗留一日,先瞧瞧明日雨势如何再做打算。
起初天色还算明亮,楚明熙除了有些烦闷何时才能启程回京,旁的倒也没觉着什么,待雨势渐大,瞧着屋内光线昏暗,心底便开始生起些许恐惧。
她不敢再耽搁,匆匆点燃了烛灯。
室内一下子亮堂起来。
楚明熙捏紧手中的烛台,隔着雨雾朝窗外看。
她有怕黑的毛病,因着这层缘故,她比旁人都更在意天色如何,是以这几年来她早已练就了观色辨天的本事。
瞧这雨势全然没有停息的预兆,恐怕不到夜里雨不会停。
她别开视线不忍再瞧,推开门下了楼。
她拦住驿馆里的一个伙计,开口道:“可否劳烦你再给我寻些蜡烛过来。”
“客官放心,小的这就去拿蜡烛。”
楚明熙早前是吃过下人做事不用心的亏的,怕伙计忙了别的事会忘了此事,禁不住又提醒道:“不拘是什么蜡烛,便是桐油也成,还请尽快把烛火送我房里来。”
伙计虽不明白她大白天地讨要烛火是为了何事,却也瞧出她的急迫感,忙点头应道:“客官您放心,小的忙完了手中的事就给您找蜡烛去。”
楚明熙长出一口气,转身回了自己房里。
昨日她一回房,石竹便瞧出她有些不对劲,分明是她自己胆小落下的病根,却每每连累石竹跟着担忧,今日之事她不想再让石竹瞧出些什么来。
心里存着心事,便没留意到近旁还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