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坐良久。
天色堪堪亮了起来,天际泛起鱼肚白,容玘抬眼看着窗外的天色,蓦地回过神来。
他唤来李泰,吩咐立在他跟前的李泰:“去给明熙送些祭品过去罢。”
李泰的面容有一瞬的愣怔。
祭奠夫人?
眼下离清明不是还有好些日子了么?
容玘揉揉眉心站起身。
“罢了,孤自己去。”
李泰命人套了马车,又准备了一些祭品,收拾妥当,跟着容玘一路去了京郊。
多日不曾来过此处,四处积了一地的落叶,踩在落叶上的时候发出沙沙的声响。
墓碑是李泰所立,上面只孤零零地刻着“无名氏之墓”这几个字。
也不知当年那个为他哭红了眼睛的姑娘在下面过得如何。
容玘胸口隐隐发疼,深呼吸了好几下,堵在胸口的那团浊气才渐渐散去。
他从不觉着自己亏欠过谁什么。
人和人之间,向来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罢了。
旁人想通过他谋求好处,他亦从旁人身上榨取价值。
就连他的父皇,还有十月怀胎将他生下来的母后,无论嘴上说得如何动听,说到底也不过是各取所需。
仅此而已。
对他真心实意、不计较得失、不求任何回报的,唯有明熙一人。
当初决定娶她,其实他不是没犹豫过。他娶她为妻,说到底也只是为了她的独门医术,无关乎情意。
但凡这世上除了她还有别的大夫能医治好他的眼疾,抑或是他没察觉到她对他生了情意,指望她全心全意地给他治病,他都不会动了跟她成亲的心思。
那日他上山去找她,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她对他的情意有多深重,她为医好他的病又甘愿付出多少。
生活在一片黑暗中多年,他不想再一次次失望下去。
他要的是万无一失。
还有什么比婚姻的捆绑来得更让人放心呢?
旁人谋的是权势,他谋的是医术。
那日回去后,没过多久他就娶了她。
他知道自己卑鄙,所以他竭尽所能地善待她、弥补她,给她他能给的一切。
他看得出来,她想要的是两情相悦。
但他如何给得了?
感情的事,从来不是勉强就能做得到。
若说有,那也只是他伪装出来的假象。
他对她没有情爱,唯有信任,比跟了他多年的李泰和苏木还要让他信赖。朝夕相处三载,他也早已习惯了她的存在。
若说还有别的什么,或许,他对她还有几分疼惜,但再多的,便没了。
她信了他的假情假意,而他也乐意这么哄着她、瞒着她一辈子。
他以为他们可以就这么一直过下去。
结果……
她第一次跟他翻了脸,还说要离开他。
他决意先冷她一段时日。
娶楚明燕,不过是权宜之策。太子妃不是楚明燕、也会是张明燕、李明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