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勉强点了点头。
“那挺好,你俩互相照顾好对方,但也要注意安全,感情用事不可取,不要冲动冒险。”殷容说道。
“知道了妈妈。”殷屿下意识应着,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别感情用事?
他哭笑不得地看殷容:“我不可能感情用事……”
就见贺连洲被面具遮盖的皮肤部分,遍布着红色的、密集的、犹如雪花状又像是分叉的树枝状的伤疤,细细密密地几乎爬满了每一寸肌肤。
就像是被闪电击中后的“纹身”,是皮肤下的血管破裂焦断留下的印记,被称为“里希滕贝格图”,它如同一幅栩栩如生的、生长的画,只是记录下了被击中、被伤害的每一寸部位。
这些伤疤组织在贺连洲的眼周更加细密,甚至有些令人头皮发麻。
贺连洲用不着亲眼看,都知道这些惩罚留下的伤疤有多作呕,他扯了扯嘴角。
“所以你是因为这些伤疤才戴的面具?”殷屿忽然问道。
贺连洲没想到殷屿第一句话问的会是这个,他顿了顿,然后说道:“不。只是这张脸,暂时不需要被我的世界看到而已。”
他说着笑了笑,笑意并不真切,低声自语般:“尤其是不需要被它们看到。”
殷屿呼吸顿了顿,他微微抿了抿下唇,只是低声说道:“我很确信它们并不介意这个,它们想念你,我曾经听见它们讨论着你。”
——怪物乐园的员工们,甚至是勒森魃夫人。
贺连洲只是将面具重新戴上,并没有接口。
殷屿见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问道:“那么人类那一边呢?他们受到了什么惩罚?”
贺连洲耸耸肩膀:“在我能看到之前,我已经被封闭了起来。不过至少就我现在所看到的,那些熟悉的面孔都不见了,这起码算是欣慰的事情。”
殷屿沉默了一下,然后道:“所以这就是你警告我不要相信人类的原因。”
贺连洲偏了偏头,呵笑一声,懒洋洋地道:“显然警告无用。”
“不过就像你说的,你和我不同,你的世界与我的世界也不同,这只是一个警醒。”贺连洲又说道,他能看见关山那些人是否值得信任。
就目前而言,还不错。
殷屿明白过来贺连洲长久以来对人类的敌意究竟源自什么,他不知道如果换做是他的话,他能否不像贺连洲那样愤怒憎恨。
他不能。
殷屿深吸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一股相似的、被欺骗背叛的愤怒和不平在他的胃里翻滚,他不得不花了一点时间去平复这股莫名的情绪。
一时间,这里就只有树叶被风吹动的莎莎声和火堆燃烧的噼啪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殷屿打破了这份宁静,他开口道:“谢谢。”
贺连洲扬起一点眉梢,似笑非笑地问:“谢谢?为了什么?”
“你知道的。”殷屿轻啧一声,翻了翻白眼,没有回答贺连洲。
贺连洲低头拿起树枝拨弄了两下篝火,弯起嘴角。
两人简单吃了一些速食罐头,便回到各自的帐篷里休息。
不知道睡了多久,贺连洲忽然被钻进帐篷里的动静惊醒,他猛一睁开眼,下一秒,嘴上就被温热干燥的掌心紧紧捂住。
“是我,安静。”殷屿在贺连洲的耳畔低喝。
贺连洲微点头,殷屿才松开手。
贺连洲注意到帐篷外的篝火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外面黑黢黢得,连月光都透不下来。
两人就在帐篷里安静地窝了半天,直到贺连洲忍不住想问究竟是什么情况,殷屿就像是预知到了贺连洲的不耐烦一样,又提前一把捂住了贺连洲的嘴。
贺连洲:“……”周舟近乎煎熬地盯着越来越上涨的水面。
贺连洲下去了近六分钟,底下已经被完全淹没了,哪怕他们运气好地找到了一处气穴,也几乎不可能在这么冷的水里待那么久。
更不说,周舟想起那个男人身上连头灯都没有,不知道是在哪儿弄丢了还是什么,就这么一片漆黑下,他们甚至不可能找得回来。
周舟攥紧拳头。
“周舟!”崔律的声音从他身后传过来,带着一丝惊喜,“你们上来了!?”
周舟有些僵硬地转过身,看向崔律和对方身后的消防小队其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