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微臣……”何毓面含犹豫,她的手指悄然握紧,鼓起勇气道,“公主,微臣想辞官。”
辞官?
鲁国公主一惊,忙问:“这是为何?”
何毓面上悲愤交加,心中登时生出一股强烈的屈辱感,她张口欲言,却说不出话来。
在清凉山时,秦观止得知她想入庙堂,曾出言相劝,但那时她已经听不进去,怀揣着一腔热血前往东京。
为天下女子而入朝堂,可她还是太过天真,朝堂上刀光剑影,要独善其身谈何容易,稍不留意就会踏入万丈深渊。
等到她幡然醒悟的时候,已经被万千藤蔓纠缠住,挣扎则会缠得越来越紧,无法再脱身,直至窒息而亡。
鲁国公主是她现下唯一能想到的救命稻草,她必须得抓住。
“还请公主成全微臣。”何毓眸光湿润,她向鲁国公主磕了一个头。
鲁国公主坐了下来,她神情凝重地注视着何毓,叹道:“临臻,想必你也知晓,官员辞官必须向相关官署提交辞呈,本公主如今尚无官职在身,你突然要辞官,怕是做不了主啊。”
“公主……”何毓颤声道,“微臣当真是走投无路了,如今能救微臣的只有您了。”
鲁国公主瞧着何毓脸色惨白的模样,她出言试探道:“临臻,你想辞官,莫非是因柴晋?”
何毓一怔,她没想到鲁国公主如此警觉,竟然发觉柴晋和她之事,登时羞愧难当起来。
“公主怎会知晓?”她垂眸,语气艰涩道。
鲁国公主叹了一声,她起身将何毓扶起来,轻声道:“那日离京,柴晋无缘无故来相送,他是本公主的表哥,向来恃才傲物,又与本公主针锋相对,所以当时就起疑了,只不过还未确定罢了。”
“公主……”何毓闻言,有些难堪道。
原来鲁国公主一早就猜出她和柴晋的关系,她还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着实令人无地自容。
“临臻,你必须如实告知你和柴晋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样本公主才能帮你啊。”鲁国公主注视着她,语气温柔道。
“公主,您猜得没错,微臣的确与司使大人……”何毓眼底闪过一丝痛楚,她苦笑道,“但是这一切都不是微臣自愿的。”
“何出此言?”鲁国公主眼神略有缓和,她命何毓在下方的圈椅中坐下,轻声问。
何毓坐了下来,她敛眸,低声道:“不瞒公主,当初微臣初入朝堂,并不想参与党争,不料却引起了太子党的忌惮,故设计陷害微臣,微臣百口莫辩,遭官家斥责下狱,微臣进退两难,就在这时,司使大人找上了微臣,他说他可以救出微臣……”
当日,东京城中忽然发生了一件命案,涉及公主党下一位官员,被押入大理寺受审。
何毓初入御史台,是为殿中侍御史。
御史中丞冯褚效忠东宫,私下来寻她,命她在早朝上弹劾那位官员,被她言辞拒绝。
因此太子党彻底记恨上何毓,为此不惜设计陷害她,害她遭女帝斥责,被关入牢狱内。
牢狱内阴暗无比,伸手不见五指。
何毓靠在冰冷的墙上,她有些心灰意冷,抬头望着上方窗户透出的一缕微光。
她思绪混乱,顿时觉得前路一片渺茫,不知该如何应对。
就在何毓迷茫之际,牢狱内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柴晋不紧不慢地走至牢门前。
狱卒换了副嘴脸,他谄媚地笑道:“司使大人,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柴晋五官棱角分明,他鼻梁高挺,身着一身墨色衣袍,浑身透着一股淡漠冷肃的感觉。
他深邃的眼眸瞥了一眼牢狱内的何毓,唇角微微扬起。
狱卒立时明白过来,他迅速拿出钥匙将牢门打开,慢慢地退了出去。
牢狱内只剩下何毓和柴晋两人,一股奇怪的氛围萦绕在周遭。
柴晋慢条斯理地走进来,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坐在角落里的何毓,她发丝略微凌乱,面容憔悴,浑身透着一股失意。
他勾唇道:“何大人,怎地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司使大人过来做甚?”何毓抬眼,扯起嘴角道柴晋身为皇城司指挥使,执掌宫禁,与东宫储君关系密切,她只与柴晋有过几面之缘,且她现下身陷囹圄,实在不知他过来的目的。 “听闻何大人遭官家斥责入狱,我心中好奇,故特地来瞧瞧。”柴晋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笑道,“何大人当初言辞拒绝冯大人的拉拢,不知如今可后悔了?”
何毓察觉到他犀利冷锐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她心中生出一股异样,便别过头,冷声道:“下官并不后悔,司使大人要是没有旁的事,还请尽快离开罢。”
“我知晓何大人是冤枉的,你若是不嫌弃,我倒是可以帮你。”柴晋俯下身来,他轻笑一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