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垂眸注视着季蕴,眼底柔和。
季蕴如今再扭捏也不好,她掀起眼帘,纤细手攥紧袖口,语气局促道:“曹哥哥,你先上舟罢。”
“好。”曹殊抿起一丝浅笑。
言罢,他大步跨上竹筏,竹筏则是在池面上摇晃几下,惊起池水。
张秋池瞧着季蕴站在原地不动,遂轻轻推了她一把,调侃道:“你快去,莫叫曹郎君等急了。”
季蕴拎起裙子,走至池岸前,踏上竹筏,竹筏在池面上摇晃,她不由得紧张起来她看向曹殊,与他无声地对视,便见他伸手,轻声道:“蕴娘,把手给我。” 季蕴犹如被蛊惑一般,慢慢地伸手,又有些后悔往后缩了几下,下一瞬却被他的手用力地握住。
她怔住,由着他将她拉上竹筏。
踏上竹筏后,季蕴久久回不了神,她捂住胸口,觉得自己心跳像是要跳出来似的。
“蕴娘。”曹殊低声唤道。
季蕴一个激灵,她应了一声,低头问:“曹哥哥,怎么了?”
“我来划罢。”他注视着她,神色缓和无比。
季蕴点头,她寻了张竹椅坐下,曹殊则是拿起竹竿在池面上划动起来,朝着荷花深处划去。
云儿站在张秋池的身旁,她神情担忧地望着远去的竹筏。
“云儿,你不要太担心,你家娘子是不会有事的。”张秋池察觉到云儿的情绪,她安慰道。
云儿闻言扯起嘴角,不知为何她的心突然有些慌。
荷花淡雅纯洁,而那荷叶似是层层绿浪,随风轻轻摇曳,带来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香。
竹筏穿过一大片荷花丛,日头还有些毒,蜻蜓低飞,掠过水面。
季蕴倒了一杯凉茶,道:“曹哥哥,歇一歇罢,咱们已经划得够远了。”
“好。”曹殊温和椅笑,再寻了一处遮阴停下,随即放下竹竿,坐在季蕴对面的竹椅上。
季蕴将茶水递给曹殊,笑道:“喝口凉茶。”
曹殊抬眸,瞥了她一眼,接过去饮尽。
“可凉快些了?”季蕴问。
曹殊点头。
随后二人皆沉默了下来,一股尴尬的气氛萦绕在他们的周围。
季蕴不由得蜷了蜷手指,她鼓起勇气,吞吞吐吐道:“曹哥哥,那日对不住,我令你伤心了。”
曹殊定定地瞧着她,眼底温柔,轻声道:“没事。”
“那日回去后,我想了很多。”季蕴触及到他漆黑的眼眸,心中又不自然起来,欲言又止道。
曹殊顿了顿,并未说话。
“曹哥哥,我对你的记忆大都是从前,还记得幼时,你时常来府里做客,那时你总是很温和,还教过我诗书,我也很倾慕你,但那是对兄长的倾慕。”季蕴若有所思地笑道。
曹殊闻言不由得思及季蕴从前的模样,她那时总喜欢低头不讲话,被人遗忘在角落里。
直到她前往江宁求学,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思念,在进京科考之际,途经江宁时上清凉山看望她,见她一切安好,他便已安心。
而他不知何时,眼里已离不开她。
那时,他才恍然明白他的感情,只是后来曹氏衰败得太过突然,所幸同季二娘子退了婚,但季惟羞辱曹家时,他颇为难堪。
荏苒三年,他不得已强迫自己忘记,就在他想这样颓废过完一生时,季蕴突然在一个雨天走进他的书铺,在他最狼狈的时候。
季蕴顿了顿道:“可自从与你重逢,这段日子发生的一切,让我慢慢地发觉我对你似乎有了不同的感觉,尤其是得知你对我……”
她回想起初次有这种感觉时,大概是唐柱大闹书院的时候,曹殊没有丝毫的犹豫替她挡刀,再到后来得知他遭遇的一切,她开始忍不住心疼他。
“当时我不晓得那种感觉。”季蕴深吸一口气,道,“但是我现在明白了,曹哥哥,我心中亦有你。”
将心中的话说完后,季蕴登时松了一口气。
曹殊却怔住了。
季蕴见曹殊不讲话,小心翼翼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