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烟花的爆裂声,细雪落下的碎响。
闻濯眼睫闭拢又睁开的动静。
无数人举着手机拍摄,他们欢笑,祝福,和每一个认识或者陌生的人互道新年快乐。
那些或大或小的动静潮水一样涌来,游司梵耳畔闪过万花筒般的声响,炫目纷繁。
但无论声响多么纷繁,那些此起彼伏的“新年快乐”如何喧哗,他依然捕捉到闻濯每一丝动静。
游司梵望着闻濯墨色的瞳,抱住青年紧实的腰腹。
“哥哥……”
他拉下围巾,昂首,吻上闻濯等待已久的,不语的唇。
在漫天烟花里。
年月便在这些碎片中一点一点过去。
他们一起过了秋天,一起经历冬季,一起迎来初雪,一起堆雪人,跨年,在新年的烟火里拥吻。
光阴是流淌的长河,闻濯与游司梵彼此依偎,共同拼凑属于时间的记忆。
某个无比寻常的期末周,大雪纷纷,天寒地冻,游司梵正于书房焦头烂额复习,赶小组作业,坐在他对侧的闻濯一如既往地写论文,做项目。
开完一个会议后,休憩的间隙,闻濯忽然敲敲桌面,引来游司梵疑问的眼神。
“宝宝,等期末结束,要不要去西北逛逛?”
啪。
游司梵握了一日的水笔蓦然摔下,在草稿纸划下一道凌厉混乱的痕迹。
*
嘭!
又一张风景照被钉上黑板。
照片上,游兰和司麓笑容灿烂,倚着他们自驾的车,在雪山下一左一右比耶。
除去这张新打印出来的照片,这个画上纷乱推导路线图的小黑板,还钉有许多不同地点的风景照。
荒原。戈壁。银河。星夜。
可爱的羊羔。骏马。护着牛羊的小狗。
景致不同,拍摄角度不同,但只要有人物出镜,都会在画面中央或者犄角旮旯里,冒出热烈的笑面。
这些都是四年前自驾游时,司麓他们发在群里的图片。
逝去的父母隔去生与死的界限,笑着看向四年后的游司梵。
他沉默一瞬,指尖轻轻触碰那刚打印下来的相片,又如同被灼伤一般,很快收回手。
“这是最后一张照片了,哥哥。之后……”
游司梵声音很低,拿起粉笔,以新加入的照片为顶点,在路线推导图的尾端,慢慢划出一条白线,将所有风景地标照连成一个没有闭环的圆。
“之后的地点,他们……没去到了。”
“嗯。”闻濯揽住他颤抖的肩,侧首亲吻游司梵的发,“可以了,宝宝,你很棒了,不要哭。”
游司梵把脸埋在闻濯胸前,很闷地呜咽。
“我、我没事,”他粗鲁地揉过眼尾,那一大片肌肤尽数揉红,“我继续去整理语音,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剩下没去的计划行程。”
因为当时游司梵无比抵触,拒绝参与父母所有有关西北自驾的讨论,所有他并不知道游兰和司麓具体去了哪里,也没有一份完整的路线图。
游司梵拥有的,唯有零星记忆,与「终于去西北大环线自驾了!」中零零散散的聊天记录。
闻濯那句去西北的提议,打破游司梵长久以来的自我逃避,迫使他面对现实,回溯,回溯,一直往前回溯,从记忆深处,挖掘父母在这世间最后的痕迹。
游司梵在记忆找寻父母的自驾路线,一条一条翻零碎的对话框,播放语音,将群里面的照片全部打印下来,把拍摄到的自然景观和网络搜寻到的资料挨个对应。
日升月落,琐碎的整理工作持续整个期末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