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裕冷笑一声:“只是如今某些人看我身陷囹圄之中即将失势,便将什么脏水都扣在了谢裕头上。”
“寒的不是谢裕的心,是虎啸营众多曾随我出生入死将士的心。”
众人一时沉默。
从屏风之后传来一道庄严的声音:“众位卿家,今日就事论事,谈论的是谢陈两家与文人请命一事,这些话,不妨留在日后的朝堂争论。”
太后递下一个台阶。
谢裕却是偏偏不按常出牌:“众位大人既是如此担忧本王私吞军饷、屯兵自拥。陛下,从今日起,谢裕请命交出兵权,撤下虎啸营统领一职。”
“什么?!”
“这这这……”
那些文官做好了对谢裕口诛笔伐的准备,却是未曾想到还未破磨嘴皮,谢裕却是如此干脆利落地自请交出兵权。
“如此,众位大臣可满意了?”
吴喆颇有几分心虚地低下了头。
依附谢裕的几位大臣暗道此计真是妙哉,不仅可以打消陛下的疑心,还能顺道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反正虎啸营跟了谢裕这般时日,早就有了情感。只要谢裕根基未动,偃旗息鼓个三五个月,总能重新拿回兵权。
“摄政王,”连太后都皱了眉头,有些看不下去地开口:“兵权一事毕竟事关重大,有些文官不识战场事,语气难听了些,也是难免,不必介怀。”
却没想到,谢裕的下一句却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除此之外,谢裕自请削去摄政王一职,向陈氏、太师赔罪,以平天下文人之愤。”
谢裕语气轻松地说。
在轻飘飘的两句话之间,兵权、爵位这两张免死金牌就被谢裕这般容易地交了出去。
几位大臣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脑子嗡嗡得响。
把自己的底牌尽数交出,这到底算哪门子好主意?!王爷是急火攻心,一时糊涂了吗?!
第六十三章他的画卷
今日,萧睿景本是打定主意在朝堂之上为难谢裕,再借天下文人不忿之势,削去谢裕的王爵之位,断他一臂。
可萧景睿和底下那些文臣千算万算,就连自认是最了解谢裕的萧行云都没想到,谢裕竟会反将一军,抢在众人面前主动请辞削爵,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太后有些疲倦地闭了眼睛。
她今日听政,便是因为或多或少猜到了萧景睿的心思,害怕这些大臣急功近利逼急了谢裕,更怕萧景睿为了给太子铺路,手段太过激进,自己也好从旁周旋一二。
可请命一事,本是谢裕有错在先、文人占,谢裕此招一出,本是削去一个爵位便可平息众怒的事件,他偏偏又交出了兵权,如今两袖清风,身上尽是些闲职,倒是隐隐扭转了风评……
会咬人的狗不叫。
太后神情幽深地目视远方。谢裕这般干脆利落地放权,便是将自己保命的底牌尽数交了出去。
若是下一次,谢裕又犯了什么过错,再是天下人请命,群臣群起攻之,谢裕退无可退,再见之时,是不是就不会如此平静地相望于大殿之上,而是谢裕领着三千铁骑,彻底踏破了这北晋皇城?
思至此处,太后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她柔了语气说:“摄政王,私吞军饷一事既然是个误会,陛下明察秋毫,自然会还你清白,又是何苦……”
谢裕不卑不亢地打断了她的话:“多谢太后关怀,只是谢裕已经不是摄政王了,非如此不能安心。”
“唉,”太后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偏生性格如此执拗,又是何苦——也罢,哀家不再劝你。只是你虽削去了摄政王一职,可并肩王之下仍为皇亲。你虽为异姓封王,可是这些年来为了朝廷鞠躬尽瘁,哀家和陛下都看在眼里。”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说话的是方才从惊恐中缓过来的夏季廉。
太后不悦地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地说:“哀家几句絮叨还未说完,便有大臣急着插话。怎么,听我老婆子啰嗦几句,诸位卿家如此不愿?”
“微臣不敢!”
夏季廉今日实在是憋屈得紧,他不过是随意询问几句,怎么又触了太后的霉头。
“哀家的意思是,谢裕虽不再是我朝的并肩王,可仍然是北晋的皇族亲室。这般解释,诸位卿家可听懂了?”
“太后!”
大臣惊呼,连萧景睿也微微侧过了身子,皱起眉头:“母后?”
“哀家活了这把年纪,如今竟是连这种小事都不能做主了?”
“咳咳……儿臣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