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似一阵风,一缕云,无处不在,又遍寻不得,顷刻间踪影全无。
“知意,知意,宋知意?”
赵珩嗓音低哑地呼唤着,睁开猩红双目,猛地惊坐起来。
屋内仅有几盏残灯随风摇晃,光影晦暗不明。他孤坐于床榻,身侧空荡荡。
黑鹰端着药汤进来,见太子醒来,大喜道:“殿下,您方才真是快吓死我们了。”
赵珩反应慢半拍地看向黑鹰,窗外大雪纷飞,他一时竟有些分不清,到底方才是个美梦,还是现在才是一个噩梦。
良久,赵珩声音沙哑地开口:“太子妃呢?”
黑鹰脸色有点微妙,声音不自觉地弱了下去:“徐夫人说,太子妃醒来后得知外边传来疑似发现明珠公主的密报,便与王兆落眉带着人前往查看,后来便没了踪影,属下给落眉发了信号,暂无回应,不过您放心,何宗保已经带人去找了。”
赵珩听闻这番话,神情一变再变。
所以知意不是因为生气抛下他,而是去找明珠了?
可他目光停留在放在桌案的尸骨,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一个活生生的明珠,她能找到什么?
他再忆及赵景的话,痛心攥拳,狠狠砸在被子上,“傻知意,傻知意!她只怕是被赵景利用了!”
赵珩一把推开黑鹰递过来的药汤,勉强撑起精神,掀被下地,急问:“赵景在何处?”
“我们绑回来关在柴房了。”黑鹰眼看劝不住,急急忙忙拿了鹤氅跟出去。
柴房内,赵景被严实绑在木桩上。寂静深夜,门突然被踢开,巨大声响惊醒他,他看到脸色阴沉的赵珩,得意一笑:“三哥,我没骗你吧?”
赵珩快步走过去,一把揪住赵景衣领,气息凛冽地逼问:“她人呢?你把她带去哪了?”
赵景无所谓地嗤一声,还是那句话:“我如今只是一个无权无势被贬来戍边的庶人,有什么本事带走太子妃?”
赵珩怎么会听不出这话的言外之意?他幽幽放开赵景,抬手示意黑鹰:“动刑。”
“是!”此地简陋,刑具无他,黑鹰拔。出锃亮锋利的短刃。
赵景惊惧地瞪大眼睛,“我好歹还是父皇的骨血,你岂敢动私刑!”
话音刚落,一刀已不深不浅地扎在腿上。
赵景疼得咬紧牙关,冷汗直冒。
赵珩不喊停,黑鹰便一直扎。
暗卫出身,都是训练精良,最懂得如何下刀的。
赵景那细皮嫩肉的哪里挨得起,不过四五下便尖声喊道:“你向父皇写信为我求情,我立马告诉你宋知意下落!”
赵珩目光霎时一冷,黑鹰的手腕便狠狠一转,“你还敢跟殿下谈条件?”
赵景脸色煞白,尿与血一起流了下来,再也忍不住,声线嘶哑道:“出城往西三里地的财神庙……”
赵珩面无表情地掩鼻,转身快步离去。
黑夜里很快传来骏马疾驰的嘶鸣声,一声比一声烈。
他怕去迟了,怕知意被那伙贼子伤害,怕母亲和幼妹的噩耗再次重演,一路飞奔。
然而待赵珩赶来财神庙,只见飘雪覆盖着几具蒙面黑衣人的尸首,再摸脖颈,早已冷透。
这财神庙破旧狭小,里里外外,连财神塑像都翻遍了,也不见宋知意的身影,哪怕是王兆落眉,甚至于她的一根发簪首饰都寻不见。
赵珩浑身热血瞬间冷凝下来,七魂丢了六魄,僵硬地出了财神庙,一时间,急促焦躁的步伐竟不知该往哪里去寻。
天地苍茫,夜色如墨。
他的知意到底身在何处?-
城西一个远离人烟的农家小院外,宋知意与王兆互相依偎着行在竹林小道。
抵达汀泉州那日,她说或许明珠公主还活着,赵珩派人去找白发少年,便也一同叫落眉画下明珠公主的画像,由府衙的人在城内外问询。
本是希望渺茫的尝试,意外的是,当真有人瞧着画像觉得似曾在哪见过,言语间还提及一个生着白发的古怪少年。
这消息不知真假,但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宋知意也不想错失。
她与落眉等人找到那个似曾见过画像的猎户,重金酬谢之下,猎户粗略指了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