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走下飞星桥,德妃在旁搀扶着,一脸喜色,忍不住说:“自从您押下苟富贵,不喝那药汤,这身子真是一日比一日好,臣妾看呐,不需什么南海的灵药,也能长生不老!”
皇帝刚有些轻松笑容的脸色顿时黑下来,重重一嗤,只觉自个儿不直接处死那个逆子真是慈父心肠,真是万般看在与先皇后的情分上!
但愿逆子昏迷不醒地送回来,能看清这天下到底是谁的天下,能明白残疾瘫在床榻需要靠谁的供养施恩才能苟活,能待他这个父亲有几分愧疚感恩之心。
飞星桥下,赵睦死死捂住嘴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一张刚娇养得有些圆润的脸颊惨白如纸。
她本是和宫婢来御花园放纸鸢,纸鸢挂在树上了,随行宫婢回去叫人拿竿子来敲,她等得无聊,便下湖畔逗金鱼玩儿。
谁曾想,父皇迎面走来,竟是无情狠毒地谋害兄长!
兄长可是父皇的亲儿子啊!
赵睦蜷缩着身子躲在桥洞下,硬生生等再也听不到说话声,才小心翼翼地爬出来,左右张望,熟悉的惶恐不安遍布心头,叫她冒了一脑门子的冷汗。
她得赶快回宜春殿告诉嫂嫂!兄长有危险!要去救兄长!
可谁知,才刚跑了没几步,身后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道年迈沧桑、却令人不寒而栗的:“明珠,还不过来给父皇请安?”-
宋知意从藏书阁出来,正是午膳时分,回了宜春殿却没见着赵睦,寻人一问,只道是在御花园放纸鸢,遇着皇帝便随皇帝回承恩殿用午膳了。
失散多年的父女一起用午膳,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可宋知意有些生疑,平日里赵睦并不亲近这个父皇,每回问安也要她陪着一起去。
虽说睦睦是皇帝亲女儿,皇帝定然不会害睦睦,宋知意终究不放心,便从小厨房备下的午膳里装了两道清淡可口的菜肴前往承恩殿。
殿外把守着几个面生的侍卫,见了知意,拦下她,进去通禀皇帝。
皇帝眉心蹙着,有些不悦地放下筷箸,看了眼不言不语坐在一旁的女儿。
赵睦垂着脑袋进食,眼泪快掉下来,又被她匆匆咽回去,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异动。
皇帝收回目光,挥手示意侍卫:“叫太子妃回去。”
赵睦动作一僵。
侍卫把话原样传出来,宋知意沉默地思忖一番,便好言好语地让侍卫把食盒的菜肴送进去,她回身走了几步,但没有走远,想着等皇帝用完午膳再陪赵睦回宜秋殿。
谁知等来殿内几道碗碟落地的破碎声。
赵睦忐忑的声音也隐约传来:“父皇,都怪女儿不小心,没烫着您吧?赶快叫个太医,迟了就不好了!女儿有回碰倒茶盏烫了兄长,兄长伤得不轻……”
宋知意眉心一紧,听着这话觉得不对。
赵睦就算局促不适,顶多少言寡语,绝不至于当众失分寸,况且赵珩根本没被茶盏烫到过……
思及此,宋知意脸色大变,转身就走,走着走着便跑起来,边对落眉低声说:“殿下怕是要出什么事,你拿我的令牌速速出宫报信!”
“是!”落眉接过令牌疾步就走,她会功夫,行走起来比知意快了不是一星半点。
身后两个侍卫追过来时,落眉已经没影了。
宋知意听闻一声“太子妃留步!”就不得不停下脚步,回身嫣然一笑,“是父皇有什么吩咐吗?”
“皇上请您回去用午膳。”
……
宋知意回到承恩殿,只见皇帝和德妃齐齐投来幽暗不一的目光,她不经意地看了眼赵睦,赵睦眸中隐约含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