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保听陛下询问就找了小黄门询问,很快,小黄门健步如飞的跑了回来,告诉了老祖宗生了什么。
冯保俯说道:“陛下,臣问清楚了,是福建来的酒商,搞出的戏码。”
“他们是来参加五月底的开沽点检,这不是为了制造声势,宣传他们的酒,听闻了有公审之事,他们就弄了这么一出大戏,管这个叫游老爷。”
“游,什么玩意儿?”朱翊钧略显惊讶的问道。
冯保赶忙解释道:“但凡是够格开启公审的,大部分都是老爷,不是穷民苦力,穷民苦力不值当费这个劲儿,就是游老爷了。”
福建酒商,在大明京堂,打造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跟随游车,漫步在大明京堂的街头,按照规划化的路线行进,深度体验京堂丰厚的历史底蕴、源远流长的人文,和活力澎湃的风土人情。
京师漫步的大风口,被福建酒商狠狠地抓住了!
6光祖作为刑部左侍郎主持了整个公审,衙役们举着巡牌,对百姓们展示了还乡匪团、宁都、瑞金、宁化三县的乡贤缙绅石诚吾等人的罪行,这些罪行触目惊心,人人喊打。
大明很大很大,京师是大明,松江府是大明,浙江台州府富裕之地是大明,江西瑞金这个穷地方也是大明,大家同为大明人,但对大明的理解还是有些差别的。
京师的百姓,因为是天子脚下,大明善之地,对于这种罪恶,自然是愤慨无比,因为这些事合理的话,那是不是代表皇帝可以把京堂这三百五十万人生吞活剥?
张居正写的阶级论,讲的很明白,皇帝是一个独立的阶级,位于所有统治阶级之上的存在。
冯保带着两个小黄门,走下了五凤楼,站在了刑场中间,站定后,小黄门拉开了圣旨,冯保一甩拂尘,吊着嗓子大声喊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宁都、瑞金、宁化三县官绅勾结,放纵不法,为祸乡民,乡民一忍再忍,一退再退,赌坊、加租、索要年例、收晚造粮租,催逼租税,杀人于众人之前。”
“民魁万乾倡、连远候、郑三万等率佃户揭竿而起,迫不得已,为民请命,占三县县城,立盟,盟约为减租、除年节等项旧例、关闭赌坊、请营庄法、锄奸,今事出有因,特宽宥田兵三魁。”
“君国莫大于奉天,守成莫重于法祖;为君,莫切于敬天法祖而爱人,为臣,莫切于忠君体国而惜民。”
“人穷则反本,故劳苦倦极,未尝不呼天也;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也。”
“君臣相与,同德协恭,上下一心,用致太平。”
“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今日瑞金田兵之乱,内外百官臣僚,当谨记,务忠厚而戒刻薄,务正直而戒邪枉;毋附下而罔上,毋肆已以虐人;毋作聪明乱旧章,毋黩货利坏名节!”
“纵欲徇私枉法,祖宗赏罚之典具在,国法高悬于顶,朕不敢私!”
“累朝成宪,布德施惠,诏告天下,咸使闻知。”
“钦此。”
朱翊钧这本圣旨半文半白,文言文都是说给读书人听的,告诫他们不要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国朝已经定下了乡贤缙绅犯法,罪加三等。
白话文都是说给百姓听的,百姓最关切的民乱三魁,被特别赦免了。
这三位民魁不会回到江西瑞金,而是送往了浙江,给沈仕卿送去,帮浙江还田去了。
万乾倡、连远候、郑三万不能还乡,这是刑部尚书王崇古的建议,的确,拿着皇帝赦免诏书的三人,地方官肯定不敢为难,而且这三个人很有可能拿着特赦的圣旨,威逼胁迫地方衙门。
这有可能会生,但他们要三个回去,就死定了。
江西的情况非常的复杂,地方势要豪右、乡贤缙绅实力横强,他们奈何不了朝廷,但是收拾三个民魁,跟玩一样,他们回去,山匪第二天就能把他们家给杀干净,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他们三个人不回乡,有利于浙江还田,也有利于江西营庄。
只要他们三个还活着,江西乡贤缙绅就不敢做的太过分,要不皇帝把他们三人放回去,又是腥风血雨;
朱翊钧最终采纳了王崇古的建议,把三位民魁送到了台州府推官沈仕卿的手下,推动浙江还田的进行。
“拿去吧。”朱翊钧挥了挥手,两个一对的小黄门将天语纶音,一层层的传下,传到了刑场之上。
宁都半县之家的家主石诚吾,被推上了刑场,他昨天吃了顿好的,就知道今天死定了,那是断头饭。
石诚吾有些后悔,他非常懊恼的就是,自己要的太多了,早知道就不让家丁,跟县衙的衙蠧们一起下乡催缴了。
亡命牌被刽子手摘下的时候,石诚吾终于清楚的意识到了自己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而且是以尸分离,死无全尸的死法,石诚吾对生命的渴望,对死亡的恐惧终于被激了出来。
这一刻,他没有挣扎,因为腿软了,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他的身体清楚的知道,自己要死了。
刽子手掏出了一把不到扎长的撬骨刀,撬骨刀很薄,也很锋利,刽子手的手摁在了石诚吾的脖子上,数出了第三根,撬骨刀非常丝滑的刺进了石诚吾的脖颈中。“咔哒。”
石诚吾听到了响动,他不知道生了什么,但很快剧痛开始传递,他刚要大喊,只感觉天旋地转,眼前只有朗朗晴日和烈日当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