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皇帝险些中箭,在场的人并不多,且事后皇帝下了严令不准人提起。因此,即便是谢如婉,也并不知晓弟弟那日做出的事情。
六皇子面上浮起怒意,咬牙道:“谁知道他是不是借机使了苦肉计,想向父皇邀宠的?还装模作样掉出玉佩,不就是想让父皇亲眼瞧见?他是不是盼着父皇看在王妃的面子上,能够对他回心转意?真是痴心妄想!”
“谢怀颂!”谢瑶音抑着怒气,“你真是越发胡闹了!”
六皇子还欲再说,却听见身后蓦地传来一声压抑的怒吼:“住嘴!”
众人闻声,尽皆失色,连忙俯身行礼。
却见皇帝面色阴沉,一步步自阁楼阶梯走了上来。
第52章重游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六皇子被那雷霆般的吼声吓得浑身一颤,忙不迭地转过身来请安:“父。。。。。。父皇。”
皇帝走到他面前,低头看着他,冷声道:“你方才说什么?”
六皇子慌忙道:“父皇息怒,儿臣——”
皇帝面色阴沉:“朕已下旨,不准任何人随意提起当日之事,你却明知故犯,视朕的旨意如无物,到底有没有把君父放在眼里?”
这罪名实在太过骇人。六皇子虽行事荒唐,却也知轻重,当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抖如筛糠:“父皇息怒,儿臣确无此心!只是。。。。。。只是一时失言,并无任何藐视皇威、不敬父皇之意啊!”
皇帝冷笑:“当日之事,朕念在你岁数小,又生性贪玩,不与你计较,谁知你却得寸进尺,多番违逆朕的意思,可真是朕的好儿子啊。”
六皇子伏在地上,浑身颤抖,却不敢再出言辩解。皇帝在恼怒之时,从不会听任何人的申辩,否则便是火上浇油,罪加一等。
许久,皇帝缓缓开口:“传旨,六皇子即日起禁足,将你在萤雪殿学过的圣贤书全部抄上一遍,想来便能牢牢记住为人子的道理了。什么时候反省好了,再来回朕的话。”
说罢,他拂袖而去,留下六皇子瘫坐在地,眼泪糊了满脸,好不狼狈。
谢如婉只觉得被同胞兄长连累得颜面尽失,当下寒着脸向谢长宁福了福身,便一把拽起六皇子把他带走了。
遇上这样的事情,大家顿时也没了继续闲话的兴致。谢长宁依然维持着面上的笑意,与各人依次见礼告辞。谢瑶音望着她与驸马相偕离去的背影,叹气道:“父皇竟毫不顾念长姐的好日子,当着她的面这般发落了六弟。”
姜清窈默然。皇帝身为天子,又怎会顾忌旁人的感受?
“不过六弟确实也该被好好教训一通了,他这不敬兄长、眼高于顶的性子,何时才能改了?”谢瑶音摇摇头,“也难怪父皇听了生气。”
姜清窈想起方才皇帝的话,心知皇帝其实并不是听到了六皇子对谢怀琤的编排才会恼怒,他只是不能容忍有人敢违抗他的旨意罢了。若非如此,仅凭那几句话,他断不会如此惩处六皇子。
“父皇发起火来着实令人心惊胆战,皇兄一向护着我们,今日也不敢出言替六弟求情。”谢瑶音道。
姜清窈道:“事关君威,想来太子殿下并不会多言,否则只会引火上身。”
谢瑶音仔细一想也是,只是依然有些疑惑:“往日,皇兄虽宠着六弟,却也不会任由他这般胡言乱语,今日却未出声制止。”
姜清窈步伐一顿,回想了一下方才几人所站的地方,隐约记得谢怀衍所站的方位似乎是可以看见缓步行来的皇帝的。
可他却不发一言。。。。。。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贵妃虽宠着六皇子,但有时恼了也会呵斥他,只有谢怀衍一向对这个幼弟态度温和,从未疾言厉色过,因此那时的六皇子凡事都爱追随自己的皇长兄。只是后来,东宫事务缠身,谢怀衍渐渐无暇顾及他,于是六皇子愈发张狂起来。
“窈窈,我们也走吧。”谢瑶音的声音让她从沉思中醒转。两人便向着阁楼下走去,没留神身后谢怀衍缓缓眯起的双眼。他兀自立在原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当六皇子毫不顾忌地口出狂言时,他想到自己身为兄长,理应管教,正欲出声时,却发觉远处有个熟悉的人一步步走来。
无数念头划过心头,他最终将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而事情的发展,确如他所料。
谢怀衍轻笑一声,随意掸了掸衣袖上的浮沉,略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随即转身向着阁楼的另一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