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不疑有他,道:“窈窈,你快些回去歇歇吧,我吩咐人给你煮些暖身子的汤饮。”
姜清窈起身道:“是。”
她搭着微云的手,一路心神不宁地走回了枕月堂,迈过门槛,进了内寝,这才无力地跌坐在床榻上。
“姑娘,怎么了?”微云担忧道。
“微云,”姜清窈握住她的手,急切道,“当年我在烟波池畔不慎落水,到底是谁救了我?你。。。。。。你有没有瞧见他的模样?”
微云怔住,迟疑道:“当年奴婢赶去时,姑娘已经被救上了岸,正倚靠在那亭子的石桌旁。奴婢似乎远远瞧见一个人匆忙离开,似乎怕被人察觉了一样。”
“你还记不记得那人的身形轮廓亦或是衣裳样式?”姜清窈问道。
微云凝神思索了半晌,摇了摇头道:“那人动作极快,转眼间便消失在树林深处,奴婢实在无暇看清,只隐约记得是个男子。”
“姑娘为何突然问起此事?难道是有了当年之事的线索?”微云奇道。
姜清窈将方才之事细说了一遍,又道:“我并不确定。可若不是太子殿下,他又怎会知道我怕水?”
微云沉默良久道:“若太子殿下只是知道姑娘落水之事,倒也不足为奇。毕竟当年之事不少宫人瞧见,或有一二个嘴不严的说了出去,也是可能的事情。但他偏偏又知道姑娘怕水之事,除非。。。。。。他亲眼看见了姑娘落水时的惊惧失措,又知姑娘险些在水中丢了性命,因而猜到姑娘自那之后定会对水万分恐惧。且往日宫宴也有摆在水边的,姑娘每回赴宴,走至水边时总会格外不安。旁人自然不会留意这点小节,但那个人知晓内情,想来会格外关注姑娘的举止,从而愈发肯定您怕水。”
姜清窈手一松,脱力般垂落了下来。她满心都是难以置信,喃喃道:“难道,当年竟是他。。。。。。救了我吗?”
第60章哽咽他说:“不要离开我。”……
若真是如此,她又该如何设法求证呢?
在姜清窈为此事日夜思索的同时,宫中的情势也在悄然变化。
六皇子始终没能被解了禁足,贵妃所受恩宠也大不如前。与之相反的是皇帝对谢怀琤的态度,恰如乌云散尽后的晴光,日复一日,不断变得明朗。
皇帝常召他去启元殿陪膳,也会时不时去一趟长信宫。萤雪殿那边,皇帝从诸位教授课业的师傅那里得知,五皇子这些年一直勤学刻苦,不禁更是欣慰,赏赐了谢怀琤不少古书典籍。
众人再度意识到了何为君心难测。
皇帝似乎真的意识到了他过去对谢怀琤是多么冷漠和无情,因此执意要加倍补偿他这些年所受的苦楚,重新做回一位慈爱的父亲。谢怀琤也没有辜负皇帝,并不曾因往事而心怀怨愤,而是一如既往谦卑恭谨,极尽孝心。
宫人人惯会见风使舵。大家见皇帝如此,纷纷也紧随其后,再不敢随意怠慢五皇子。
太子谢怀衍适时表现出了长兄的体贴眷顾,亲自前去长信宫探望了谢怀琤,又备了些薄礼,只说前些日子他病着时,自己忙于公事,无暇来此,如今特来弥补一番。谢怀琤亦很是客气,留太子坐
了许久,兄弟二人言笑晏晏。
这般情形落在旁人眼里,自然赞太子与五皇子兄友弟恭。但其中人情冷暖,只有他们自己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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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怀衍自长信宫迈步而出,面上温文的笑意倏然褪去,眉眼间尽是冷意。他回身看了眼长信宫的匾额,眼底掠过一丝狠意,转瞬即逝。
他走出几步,轻轻甩了下衣袖,身旁人会意,很快靠近,低声道:“殿下,谈先生已到了,正在东暖阁候着。”
“知道了。”谢怀衍步履不停,很快上了车辇,一路向东宫而去。
东暖阁燃着暖香,即便只在里面待上片刻,衣衫上也会沾染上那挥之不去的幽微香味。谢怀衍负手走进,那原本在桌案旁坐着的人见状立刻起身请安:“臣参见太子殿下。”
“谈先生不必多礼,”谢怀衍素来对待朝臣都是和颜悦色,今日面上却无丝毫笑意,只自顾自坐了,抬手端起茶盏,“今日请你来,想必你也知道是为了何种缘故。”
“你虽致仕多年,但兹事体大,还是须请你出山。”他啜了口茶,声音淡淡。
那人惶恐不已:“殿下折煞老臣了。为殿下效力,本就是臣的分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