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宝吟并没有谢怀衍那样沉得住气,最终还是将一切都交代了。”
他说到此处,右手紧握成拳,咬牙道:“归根到底,都是贵妃在背后操纵一切!不论是当年母妃所受的苦难,还是谢怀衍对姜家的恨,都是她的手笔。”
“只是出乎我意料的是,母妃当年的那场病。。。。。。”谢怀琤嗓音发颤,眼眶通红,“竟也是她下的手!”
此话一出,他好似全身都没了力气,顿时无力地在榻上跌坐而下,双拳狠狠落下:“为什么。。。。。。为什么当年的我丝毫没有察觉?”
姜清窈愣在原地,半晌无法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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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元殿。
皇帝独坐御书房内,翻看着眼前秋妃留下的信笺,久久不曾言语。直到奉旨前来的贵妃轻声请安,他才缓缓抬起头。
贵妃面上带着一如往常温柔的笑,盈盈立在原地。
“这些时日,皇后病着,宫中诸事都交给你打理,辛苦你了,”皇帝凝视着她,“好在爱妃行事一向周到妥帖,有你主理宫务,朕很放心。”
贵妃惶恐不已:“臣妾不过是替皇后娘娘分忧罢了,日夜盼着娘娘早日好转,从而将此重任还给娘娘。臣妾实在不敢居功。”
“爱妃不必谦虚,”皇帝眸色转沉,叹道,“朕知道皇后的病多半是心病。衍儿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她
身为养母,自然不能置身事外。虽说她并未涉足其中,但衍儿成了这副情形,她也有一定的责任。”
他叹气道:“可朕不明白,好端端的孩子,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朕还记得衍儿年幼之时,是何等的聪慧敏锐。他居东宫多年,一直处事周全,从不逾距,这一回究竟是着了什么魔?”
皇帝的语气里尽是痛惜,但贵妃依然辨认出了其中的不舍。毕竟,谢怀衍作为他的长子,又是结发之妻所生,多年来一直是他最疼爱的孩子,怎能一朝一夕之间就翻脸无情?
贵妃垂首,轻声道:“陛下,臣妾以为,皇后娘娘多年来殚精竭虑,令后宫诸事井井有条,又细心抚育皇子,居功甚伟。至于大殿下之事,臣妾也着实觉得疑惑,不知殿下是不是受了身边人的蛊惑才会做出这种事情。”
皇帝眉眼冷肃:“衍儿身边的人包藏祸心,但若是他自个没有那番心思,那些人的阴谋又怎能得逞?爱妃实在不必为他开脱。”
贵妃心中一凛,忙道:“陛下所言极是,原是臣妾见识短了。臣妾只是被宫中连日的变故所惊,一时间失言了。”
她说着,顿了顿,低低道:“陛下恕罪,臣妾虽未亲眼目睹那日的情形,但宫中传言如沸,臣妾听闻后也觉得心惊,一想到那血流成河的场面便惊惧不已。”
“朕明白爱妃的意思,”皇帝摆摆手,面上掠过一丝细微的沉郁,虽转瞬即逝,却被贵妃敏锐捕捉到了,“琤儿那孩子亦是鲁莽,虽说是奉旨前去擒拿,却也不该在宫闱之中大动干戈。”
“他行事冲动,毫不顾忌规矩法度,远不像他的母妃那般温和妥帖,”皇帝长叹一声,“朕到底还是疏于对他的管教了,以至于这孩子如今空有一身煞气,却难担大任。”
贵妃心头怦地一跳,耳边听着皇帝道:“朕这几日反复回想这些年对皇子们的教导,深感遗憾。衍儿和琤儿都是打小便没了生母,虽有皇后教导着,但皇后还须得顾着宫中诸事,难免有顾及不到之处;壑儿倒是性情平和稳重,可惜一心只有诗书风雅之事,丝毫不想着替朕分忧,既如此朕也不愿勉强他。”
他看向贵妃,声音沉沉:“颂儿那孩子固然聪明伶俐,但却太过顽劣,好在他年纪尚小,还有扭转的机会,爱妃不可疏忽大意了。”
贵妃怔了怔,似乎意识到了皇帝的言外之意,不由得身子僵住,半晌才讷讷道:“陛下厚爱。这些年臣妾有罪,没能好好教养颂儿,让陛下烦心了。”
“颂儿是个好苗子,别耽误了。”皇帝的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只把贵妃听得心中激荡,身子微微发颤。
皇帝话锋一转,唤了声她的闺名,示意她上前,道:“这几日,朕在看摇霜留下的手稿,心中很是感慨。”
贵妃大约还沉浸在方才的话中,愣了愣,道:“陛下这是想念秋姐姐了。”
“当年,摇霜病着的时候,你也曾多次去探望她吧?”皇帝满面怅惘,“同朕说一说吧,那时病榻之上的她是什么模样?”
他摩挲着那叠纸张,道:“摇霜的手稿不过几张,其中所叙之事实在简单,且多是怀念旧事,甚少与朕有关。朕想听你说。”
贵妃飞快地瞥了眼皇帝,见他正阖着眼,眉宇间是深深的沟壑。她这才掩饰好自己神色之中的异样,语气平静地道:“那时秋姐姐病容憔悴,但依旧强打精神同我说着话,忆起从前我们在宫中的点滴,不由得更加伤感。”
她将往事娓娓道来,皇帝听着,眉眼也逐渐温柔下来。贵妃见状,状似无意地补了一句:“秋姐姐还说,她很想念故土,一直想回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