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更渡转头看向棋局,问男孩:“你想下棋?”
男孩摇摇头,更正道:“弈。”
钱更渡又问:“你叫裘弈?”
是熟悉的两个音节。男孩点点头。
他想站起来,走近去看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可脑中钝痛,好似被人掏走了许多东西,又像是被人用什么东西将脑子隔为两半,他只能瞧见前面这一半,后面的那一半,怎么都看不清晰。
“书箱……”裘弈两手捂住自己发疼的脑袋,艰难地回想着,“书箱……箱……箱……”
“书箱?那有个。”钱更渡一指墙角,“至于香嘛……咱宗里的樱花都开了,是挺香的。”
裘弈顺着钱更渡的手看向墙角的破烂书箱,又看向窗外连成片的淡粉樱花树,怔怔地说道:“不是这个颜色。”
“啊?”
“他不是……这个颜色。”
钱更渡眼睁睁看着自己新收的徒弟年纪小小便有了心魔,那心魔还不是生在徒弟的心里,而是化为实质,黑漆漆一个小人凝结在裘弈身边。
钱更渡带着疑似呆傻的新徒弟去找自己那些是医修的朋友,给这个徒弟抓了几副药。
喝了几天,裘弈便不再头疼,也不再呆呆愣愣的了,反而变得冷淡至极、狂傲无比,在上清宗内安了家。
从此八百寒暑,潜心习剑,视除魔为己任,剑斩世间恶徒。
……
红梅落雪的小筑中,盘膝而坐的裘弈缓缓睁开双眼。
萧湘问道:“道君感觉如何?可有收获?”
“……”裘弈缓缓转头,看向与自己肩头相抵的萧湘,“吾知晓自己是因何入道了,也知晓心魔是谁。”
“那便好。”萧湘轻轻点头,弄清楚是什么就好,这种事涉及个人私事,他不会多问。
裘弈见萧湘面色无异,转头看向小筑内的桌上,问道:“你这里有黑白棋么?”
“有。”萧湘挥动拂尘,招来棋盘与棋罐,“道君要黑子,还是白子?”
“白子。”
棋盘落地,棋罐坐膝。两人分别拈起一子,萧湘先落。
半个时辰后,萧湘败落。
他沉默地看着白多黑少的棋局,片刻后低声说道:“道君好大的杀性。”
裘弈问:“可有觉得吾的路数熟悉?”
“湘自从修道后便鲜少与人手谈,对于如今人间颇负盛名的棋手之路数也不知晓。”萧湘见裘弈没有再下的意思,便用灵力将两拨棋收回棋罐。
他一手端着黑子棋罐起身,忽听裘弈问道:“那还记得二郎么?”
萧湘的身形一顿,还不等回应,裘弈又补充道:“裘二郎。”
棋罐从手心摔落,撒出一地乱玉,黑子在各处磕碰做声,玉音纷杂,潋滟不绝。
如同萧湘的心声。
“……二郎?”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