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恪不卑不亢往前两步立在皇帝身前:“请陛下吩咐。”
皇帝沉吟半响,缓缓道:“朕戎马半生,文治武功不亏于天地,无愧于祖宗社稷,如今久病不愈恐是大限将至。太子年幼资质愚钝,势必担不起这副沉重的担子,但胜在仁义守礼,若辅以能臣相佐也能实现治下长治久安。一旦改立皇长子,只怕往后民不聊生,胥儿他虽有才却好大喜功将来必然穷兵黩武再战边境,实非守成之君。”
皇帝睿智而浑浊的眼神望向许恪,“许卿可懂朕的意思?”
许恪一脸惶恐,言之谆谆:“臣唯陛下之命是从,深受皇恩,臣愿为陛下肝胆涂地、鞠躬尽瘁。”
许恪知道皇帝是在等他表态,这一步不能出错,皇帝说出了这番话,就容不得他再躲藏,如果这一刻他得不到皇帝的信任,那他必将活不到出宫了。
“如此,朕也算宽心些,太子心思纯善,忠奸难辨,你身为帝师要尽责教导,政事上更要全心辅佐,不得有不轨之心。”
许恪安静听着,知道皇帝崩后,他必然要以太师之位辅佐新君。
“臣定当不辱使命,忠君报国。”
皇帝颔首,扬声道:“让韩烈和严万良进来。”
内侍总管方检躬身领命,小碎步快速出了内殿去通传。
内殿只剩下许恪与皇帝俩人。
皇帝突然严肃道:“许恪,党争祸国,该助太子肃清朝野时不可手软,可知晓?”
许恪抬眼看向病得脸色发黑的帝王,低身跪下:“臣定当牢记。”
殿外传来脚步声,皇帝抬了抬手:“起来吧,准备拟旨。”
大雍朝律例规定,皇帝遗诏须由臣子、亲王共同见证下完成,如有必要皇帝会亲自书写。
内殿侧门也缓缓打开,八岁的小太子从门内走出来,眼底有慌乱,脸上表情总的还算镇定。
“父皇,您好些了吗?”
小太子没有理会从殿门踏入的内阁两相,只趴在皇帝身前担忧地问候。
许恪看在眼里,没有阻拦。
韩烈、严万良弯腰请安,皇帝只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起身。
“奕儿先站好,不得出声。”
皇帝让太子站在一旁,再次说道:“许恪准备草拟诏书。”
严万良猛地抬头,环顾左右却不得不忍住出声,门外有禁军把守,殿内全是皇帝心腹,他说什么都不会有人听,更可能惹怒皇帝丢了性命。
直到皇帝断断续续将整个传位诏书说完,严万良也没发出一点声响。
“陛下请过目。”
许恪将拟好的诏书呈上,皇帝颤抖着手拿起,仔细检阅。
“可以,就用这份,拿玉玺过来。”
至此传位诏书尘埃落定,很快抄写传发下去,不出意外晨曦升起时,所有人都会知道名正言顺的大统继承人是小太子。
许恪也终于在宫门开启的第一时间回了府,裹着满身沉重与冷冽进了屋。
拔步床内,许清妙正抱着他的绣枕睡得酣甜。
他缓缓俯身,亲在了她的额角。
第35章第35章
晨光微弱,许家前院大书房里点了四盏油灯,照亮昏暗中的许家郎君。
许老爷子坐在主位书桌前,右侧的两把半圆椅子上坐着许坚、许晃兄弟。
许恪站立在书桌前,面容平静,声音沉稳:“陛下大限已至,昨儿夜里已下了遗诏,但大皇子始终没有露面,府邸一片平静。”
老爷子端着茶碗的手一顿,声音迟疑道:“*大皇子争夺太子之位多年,如今陛下病重传下遗诏,他怎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事出反常必有妖,恐怕并不是表面上这般平静。”
许恪颔首道:“嗯,刚刚传来消息,今儿平旦时分京畿武库遭到了猛烈攻击。”
大雍朝安定了近二十年,武库虽有重兵把守,但积年累月的安定,内部无可避免地松懈,自然让人有可乘之机,大皇子能不声不响地一举攻击武库,其野心和眼光都属上乘。
这样的人为将为帅都是国之栋梁,可偏偏生在了皇家,有本钱有势力去逐鹿至高无上的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