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顺利只是偶尔,是侥幸。
往上数大清历代皇帝,在继承人的选择上,权势斗争太过凶险,其中最惊心怵目的就是圣祖康熙爷晚年时的九子夺嫡事件。
如此,弘历自然要防患于未然。
苏州织造图拉是他在江南的耳目,但他在江南的心腹却不仅仅只有图拉一人。
这两年间,图拉与苏家走得很近,纯贵妃之父苏召南更是其座上宾。图拉意欲何为?
除了纯贵妃生的两个皇子,弘历再想不到图拉还能图苏家什么。
他的心腹,竟然去讨好生有皇子的嫔妃娘家,这可真够讽刺的啊。
这一刻弘历突然理解了皇祖父晚年的种种举动了。
只看皇帝的脸色,纯贵妃此时完全已经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立刻跪在皇帝脚边,为父亲开罪:“皇上恕罪,我父亲本是无知之人,有人奉承几句,他便分不清是非好歹,即使他有什么错,那都是旁人引诱他的呀。您下令让他迁到京城来,严加看管,日后他必不会犯事了,妾敢以项上人头为我父亲担保!”
说完她以头叩地,匍匐着身子,作出了最谦恭卑微求饶的姿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纯贵妃心里度日如年。
她在赌皇上最后会对她心软。
他们有十几年的陪伴之情,还有二子一女,希望皇帝能够饶过她,饶过她的父亲。
似乎过了半个世纪,皇帝终于大发慈悲,“朕要你的项上人头无用,起来吧。”
算了,这次就当是给她一个小小的戒示,但不会再有下一次的机会了。
纯贵妃冷汗淋漓地起身,侍奉皇帝愈加恭谨。
庆嫔的事,她再不敢提及。
嘉妃在圆明园五福堂待产,次日,纯贵妃到底是忍不住去了找了她。
嘉妃听她说完昨晚的事后,连连击案,“你也太心急了吧!”
纯贵妃默然无语。
屋里服侍的人都被遣出去了,嘉妃仍放低声音道:“我父亲曾对我说过,昔年康熙帝在世时,防儿如防贼!咱们这位皇上,处处以圣祖自比,你看他除了对皇后所出的二阿哥、七阿哥疼爱之外,对其他的皇子何曾给过好脸色?虽说是严父慈母,可这当父亲的,也太严苛了吧。三阿哥今年十一岁,再过两年都可以娶媳妇了,皇上现在看他只怕与看成人无异。你还不谨慎点,竟让他抓住了错!”
纯贵妃只觉得脊背发凉,“是那苏州织造故意再讨我父亲的好,我父亲只是着了他的道。”
嘉妃盯着纯贵妃的眼睛,出其不意道:“你不会有别的心思吧?”
纯贵妃连忙调开视线,“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嘉妃笑了一声,“你最好没有。”
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满人的宫廷只相信他们满人。她们这样的人在宫里,当贵妃,哪怕是当皇贵妃都没问题,但更进一步,想都没别想,想太多是要死人的。
……
陆薇根本不知道纯贵妃这号事,她过她自己的日子,心里已经做好了皇帝给她降职的准备。
陆士隆兄弟之所以犯事,全凭她这个庆嫔的身份,真算起来,她也是犯事人之一。
即使皇帝要处置她,她也无话可说,接受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