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符水的味道比昨晚的鸡汤还要怪,又酸又苦。
我不由得咂咂嘴,挤出一脸皱纹。
爸爸妈妈和奶奶倒是没什么表情。但是姐姐喝了一口,就把碗给摔了。
“啪”的一声,吓到了院子里的所有人。
「不好意思,我手之前受伤了,疼了一下没端稳,麻烦再给我重新打一碗水。」
姐姐抬起手腕,胳膊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面朝我的这一面上还有血殷了出来,正是我上次发现疤痕的地方。
发水的人抬眼瞅了一下道士,得到示意后才又打了一碗递给姐姐。
姐姐换了一只手去接碗,直接一口闷了。
等了二十分钟,我们都没什么异样,他们这才去往我邻居家了。
走之前,道长望着我姐姐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话。
「你这绷带该换了,血一点都止不住,还有什么用?」
【7】
道长走了。
我们镇上一共被抓出八只鬼。
人们一下炸开了锅,走哪儿身上都带着符水,看谁都像恶鬼。
可是,镇上并没有安稳多久,就又有人去世了。
去世的人是镇上的大好人,纸扎铺的掌柜神医赵阳。
他死状凄惨,被人发现的时候五脏六腑和骨头都被掏空了。然后身体里被塞进了很多柳枝,就像是他亲手扎的纸人那般,这些柳枝就是他的骨架,他的皮成为了纸面身体。
更加令人惊悚的是,他全身上下没有一个伤口。谁也不知道这些柳枝是怎么被塞进他的身体里的,也没有人清楚要怎么做才能把一个人的身体掏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警察来了好几波,明察暗访,最终也没能找到凶手的踪迹,甚至连个嫌疑人都没有。唯一与赵阳有过嫌隙的那家富人也早已去世多年,况且二人相距甚远,也没有作案时间。
纸扎铺送走了那么多客人,如今也自己办起了丧事。
赵娟跪在灵堂前,对着前来吊唁的客人一一道谢。她的那双桃花眼被水汽蒙住,人也似乎变得有些脆弱了。
「节哀。」我献上一束白菊,并不擅长安慰人。
她抬起脸,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悲悯:「支无澜,你多关心关心你姐姐吧。」
我想问她说这话的意思,她却又低下了头。下一个来吊唁的人已经进门,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场合,我只能带着疑惑不甘离去。
回到家里,姐姐正坐在我常待的摇椅里。她抬起自己的胳膊,血从上面一滴一滴顺着她的手臂从关节处滑落。她看得入神,仿佛察觉不到任何痛楚。
我喘着气跑过去,握住她受伤的地方,试图替她止血。
「你这是干什么?不要命了!」
我的心很慌很慌,尽管我一直觉得姐姐有问题,可我从来没想过她会离开我们。
她的右眼似乎真的没变过颜色,从来都是淡若琉璃。姐姐把另一只手搭在我的手背上,她虽然在笑,可我却很想哭。
她说:「阿澜啊,帮我重新包扎一下吧。姐姐手笨,弄了好久也没弄好。」
我这才看到她脚边的凳子上放了一卷绷带,上面染着斑斑点点的血迹,乱糟糟地团在一起。
我蹲下身,将多余的脏掉的绷带剪掉,替她重新上了药,又细心地包扎好,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她呆呆地望着蝴蝶结,我呆呆地看着她。
姐姐又看不见了。
这几天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罪魁祸首就是她手腕上的那道伤口。
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止不住血。我们一家人看着姐姐的脸色一天天苍白下去,怎么也找不到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