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楼望舒像是一只被打断了腿、烫伤了皮毛的猫,再看着那女人走来会腿肚子抽搐,旧的伤疤会隐隐作痛。
而真正和女人的气息交融,感觉到熟悉的危险,她甚至还会不受控地恐惧到失禁……
楼望舒也不想这样,这不是她主观能够抑制的,而是身子已经记住了这样痛苦的反应。
她近十岁了,心智成熟也早些,如今又羞又恼,手指狠狠抠入泥土,低着头坐在地上默不作声。
谢花朝再也看不下去了,她站起身来,剜了湛凌烟一眼:“这毛病就是你当时拿滚水泼她后腰落下的,那时小师妹哭得好惨啊,我那时就站在不远处,你晓得我瞅着有多害怕么?!”
“还好我从小劲大,真的会和你拼命,你对我下手还顾忌点,后来我个子拔高了,再也不用任你欺负了。那时候我师姐聪明些,而施寒玉孤僻,都避着你过日子,因此被打骂得算少一点。”
“也就楼望舒傻啊,蠢死了笨死了。”谢花朝冷冷道:“她那时才四岁吧,说你长得像她死去的姑母……从小就很喜欢你,偏爱往你跟前凑!落成如今这样,我看她才算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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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禅峰上的夜很安静,竹屋里面时不时渗过来一些凉风,带着山水草木的味道,甘冽得让人很容易清醒。
楼望舒初来乍到,住处没个收拾的。谢花朝把她带回去住了,看样子这对师姐妹以前关系还不错,如此安排便正正好了。
今夜,湛凌烟还是和沈扶瑶住在一处。但不知为何,睡得有点辗转反侧。
师徒两人睡得惯了,倒没有第一次那样生疏。尤其是沈扶瑶,她本就不是和人十分疏离的性子,又有心想要亲近师尊,晚上怕师尊冷到,正好她睡在外侧,就提了一下被子,顺手从被褥外面搂住了湛凌烟的腰。
“师尊,那些灵符我已经画了很多,也略有了心得。”沈扶瑶屏住呼吸,在她耳旁低柔地问,“您何时会教我旁的?”
竹屋里头燃着昏黄的灯火,映在女人雪白寝衣的褶皱里,显得笔墨浓淡一样富有层次。
过了一会儿,湛凌烟翻了个身,那些褶皱重新被打乱——沈扶瑶愣了一下。
师尊愿意与她面对面地躺在床上,这倒是有点意外。这几日相处下来,沈扶瑶当然晓得湛凌烟不喜与人过近接触,纵然同塌而眠也不与她太亲昵。
沈扶瑶接近她,纯粹是为了自己的修道之路,目前还没有别的心思。
只是,不知为何,在湛凌烟突然转过身,近在咫尺地与她四目相对时,沈扶瑶的目光却不自觉弄过女人的眉眼。
眉秀青山,孤高清逸,如岭上细雪。这种姿容冷淡的女人,橘黄灯火下看最好,宛如凉酒配温火细细煮着,调和得当。
沈扶瑶看在眼里,心里却想: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瞧见她时,也曾见之忘俗。只是这样低劣的性情,再姣好的皮囊也让人没什么向往之意。
如今师尊变了许多,甚至通身气质更压容貌一头,逐渐让人有点挪不开眼睛。
沈扶瑶的目光落在她的嘴唇上。
“看够了?”
那薄唇动了,吐出一句话来。
沈扶瑶收回放飞的思绪,弯起眉眼,专注地看着她:“离得太近了,徒儿也看不了别的。”
却见湛凌烟沉默片刻,自唇间轻叹:“你们看这身子,也未必是看我。想必心里却不是脸上这般想的。”
“师尊这样想,”沈扶瑶神色有点诧异,“可是因为今日吃饭时候的事?”
湛凌烟阖上眼,声音也轻倦下来:“是也不是,一两句话与你讲不清楚。明日好了……明日,我打算再同她们一起提起。”
这不是莫名其妙。
湛凌烟想提的,正是原主已经身死,而她其实也不是失忆,而是实实在在换了个里子的事。
从前她懒得说,毕竟也没必要和几个陌生女孩推心置腹。
何况此事太过离奇,估计她们也很难理解。让几个小孩误会她修为回来了也挺好的,免得多生口舌和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