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子晃了晃,发出窸窣动静。正巧,谢花朝扭过头来,一眼看见了湛凌烟。
她站起身来,绽开眉眼:“哟,还真带回来了?你还记得我吗,小望舒?”
楼望舒的目光看向她,张了嘴,但是没出声。
谢花朝突然想起楼望舒已经不能说话了,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她的神情由雀跃平淡下来,连带着对湛凌烟的目光也复杂了些许。
“师尊,”谢花朝眉尖蹙着:“听师姐说你把从前的事情忘了……以后,别那么对她了。”
湛凌烟抱着楼望舒,如清风一样掠了过去。这话她没法接,她和楼望舒也没有什么“以前”。
谢花朝扭过身子,蹲下来继续剥兔子皮,轻哼一声:“冷冰冰的好讨厌,又不理我。”
沈扶瑶在围兜上擦了一下沾水的手,正好炒完一盘豆角,她端过来,讶然道:“小师妹回来了。师尊这一趟可还顺利?玉长老没有刁难您吗?”
湛凌烟道:“未曾。只是赊了五千灵石。”
沈扶瑶愣住了,手里端着的碗一动不动。这几个字像是什么点穴的法术一样,一举戳中了她的脑门心。
谢花朝也听到了,惊呼道:“五千?她怎么不去抢?”
迎着两个徒儿沉默或是震撼的眼神,湛凌烟很平静地说:“一开始,她喊价一万的。”
这一趟她根本不可能赚回来,因为原主卖楼望舒,简直称得上是贱卖中的贱卖。
而玉蕊香的确养了楼望舒五年没错,湛凌烟审视着那小孩脸上的肉——还是有点软肉的,至少玉蕊香没有短了她的吃穿。
五年林总下来,算这小姑娘过得清贫一点,也许确实有个一万的花销左右。
那女人要价五千,真的不算狮子大开口了。只是由于湛凌烟所在的莲禅峰实在是穷山恶水,竟显得这点数也像是火烧眉毛。
但不管如何,楼望舒她是一定要带回来的。
沈扶瑶蹙眉,“五千灵石,这并非一时能凑出来的数目。”
莲禅峰上要打扫的居所多了一间,要裹腹的碗筷也多了一双,除此之外,又多欠了一箩筐的债务。而湛凌烟那间屋子还破损着,根本抽不开余财来翻新。
而她们几乎只能自给自足,还得挨饿受冻,除了沈扶瑶,都没有谋生的渠道。
沈扶瑶盯着湛凌烟的脸颊,企图从她的脸上盯出一点破局的可能性。
结果那女人放下怀里抱着的小师妹,目光却扫向这露天的饭桌——只是一块从溪水里捡来的石板子,搁在两块大而方圆的石头上。
湛凌烟端起一个碗,冷清地坐了下来,仿佛隔绝了一切横流的物欲:“事已至此,先吃饭。”
沈扶瑶:“……”
谢花朝夸张地叹了口气,把兔儿肉挂在烟熏的木架子上晾好:“甭管你怎么还钱,别把我卖了就成。师尊你成天吃这么点,还光吃素,猫儿都比你吃得多。”
没大没小的。
还不是因为太难吃了,原生态又没什么盐油,毫无六味调和的意思。
湛凌烟瞥她一眼。
谢花朝感觉脸颊侧也凉嗖嗖的,翻了个白眼,声音戛然而止,捧起碗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