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女子听到这儿大大地吐了一口气,拍拍胸脯与妇人一起走了。
阿青蒙了眼,一双耳却变得清明,她将二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心中气急,将嘴唇都咬破了。
她家娘子也不过才十七,那季大公子如今看上去都有四十了!薛夫人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听着外头没了声响,她连忙顺着先前的地摸过去,果然摸到一块碎瓷片,勾手割起绳子来。那年轻女子定是个没经验的,绳子系得松,稍稍磨两下就开了。
她和娘子应当都是中了薛夫人调的熏香,解药就在那老太婆房中!眼下所有人都在准备接亲观礼,正是她摸进房中的好时机。
阿青趁人没注意,快速绕过一处廊柱。她刚错身过去,正巧,对面走过来两位锦衣公子,一个抄着手,一个摇着扇。
“晃了个人过去。”徐枳也抄着手懒懒的说道。
“管他呢,应当是季府的下人吧,他们今日还不得忙死?放眼整座晏京城,也就是薛夫人好福气,一日接两对亲。”已是深秋时节,沈岳君还是离不得他手中的折扇。
按照沈沐音的评词,一副浪荡模样,但是沈岳君不在乎,道这是潇洒恣意的象征。
他接着说,说着还不忘左顾右盼别让人听了去:“听说大公子的亲是临时定下的,连夜置办的结亲用的东西。
薛夫人还真是厉害,她家两个儿子没一个讨喜的,一个碌碌庸才还是个跛脚,一个轻浪浮薄最喜欢跟小丫头混在一处,双双都三十了一个亲也还没结成,年纪大得都能当人爹了,这下好了,好事成双。”
“他家不过是晏京城里做制香生意的,怎得还能请了你阿娘过来观礼?结果令堂今日也没来?”徐枳也不解地问。
“左不过是那薛夫人与我阿娘的娘家沾点亲带点故,我阿娘是个不好意思拒绝别人的性子,可她又不喜这种热闹的场面,就叫我来顶了。”沈岳君摊了摊手,无奈的样子。
“我也不喜这种热闹场面,你也替我顶一顶。”说着徐枳也就转身朝府门处走去,高高束起的发一摇一摆。
沈岳君见状连忙过去拽住,道:“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你头先与我讲你喜欢乔娘子不得其法,这事儿我可放心上了,回去之后夙夜难寐替你想法子,今日带你来见见吉利场面,说不定你就开窍了!”沈岳君得意地道。
“好一个夙夜难寐,你继续说!”徐枳也不理,脚下生风,都快要走出季府了。
沈岳君连忙道:“好阿也,是我一个人没趣,拉你来与我作伴,乔娘子的事儿你放心,我记在心上呢,保证给你想法子!”
徐枳也转过身来,抄手掠过他身侧,道:“不必,既是我喜欢的,断没有假手别人追求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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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已经步到正堂,堂中装潢一派喜气,高朋满座。
薛夫人自是见过沈岳君的,见他二人来,也不多过问徐枳也是哪位,只当是沈岳君的亲友,立马着人引着去了贵宾席歇着。
喜堂前摆了供桌,季怀古的排位就置在上头,侧首还坐了位鹤发夫人,是薛夫人娘家嫡亲的妹妹。
吉时到。
薛夫人接过小厮手中的香插入香炉,季大和季二双双一身大红喜袍在门前站定,一个搓着手靠门歪站着,一个还与对面的小丫头眉来眼去。
外头锣鼓鞭炮齐鸣,两架喜轿停在院中,小丫头牵着轿中人下来,双双立在院中之时,徐枳也只觉得其中一人眼熟,分神多看了两眼。
那是季大的新娘。
那新娘子似乎有些过于羞涩,立住了就一动不动,直待到季大走过去牵起她,她才动身往前走,引得一阵笑声,众人皆笑这新娘子木得像个人偶。
乔苑珠心中早有火气,她也想动,可是手脚皆是僵直的,口不能言,已是被薛夫人的下作手段气急,嘴角旁因此兀自冒出了个红痘,又痒又疼,听见外头的人还在笑话她,她就更气了。
没想到季大是个跛脚的,昨日她怎得没发现?此时牵着她往前走也是一高一低,扯得她本就酸痛的肩膀更疼了,跨过火盆之时还险些点着了裙摆。
踩着传席走到堂门口,季大停下了。
乔苑珠透过盖头往下望,只见得季大将一对金镶玉的镯子套在她的腕中,看样式也应当是极贵重的,她蹙了蹙眉想躲开,可是手不听使唤,任凭季大套完镯子后握着。
那镯子她不喜欢。
堂中老嬷嬷唱了词,叫新人进礼堂,乔苑珠手中被塞入了红绸,在堂门口处被人牵着朝天地拜了一拜,随后又被人牵着往薛夫人所坐的堂前去。
她身子僵直,步子行得极慢,快要到薛夫人高座跟前之时,身后莫名窜进来了一阵穿堂风。
风将她的盖头一角掀开来,她瞧见堂中满座的宾客,俱是一脸喜色地偷望着她,只有一道目光是炽烈的、直接的,朝她望过来之时眼中似乎还带着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