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地圭介将其他人带离到稍远的位置,体贴地给我们留出了私密空间。
我深吸了一口气,放开了双手,转而大力地拍打在信的脸上,在对方的皮肤上留下鲜红的痕迹,把那颗鸵鸟一般的头抬了起来。然而对方对我的暴行毫无反应,只是眼神涣散地看着虚空之处,瞳孔没有丝毫聚焦。
“现在不是干这种事情的时候吧!!”
我大声喊着,用自己的额头撞向信的额头,
“不过就是在你眼前死了一次你在矫情个什么劲啊!作为当事人的我都什么还没说吧!”
“说到底也不是你的错啊,为什么要一直,一直一直这样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于自己的身上啊?!”
“给我拿出你的骨气来啊!现在还有其他人需要你的帮助吧?快给我醒来啊!笨蛋!”
“平时总是一副神气的样子,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就认输了啊?你不是这么软弱的人吧!!”
奋力怒喊的声音无法传至心之领域,眼前的人依旧深陷于无尽的循环之中。在无法逃离的噩梦中迷失清醒的道路,不断地坠落。
“……”
“为什么……信你非得承受我任性行为的后果不可呢?”
“这样不就仿佛是,我把你拉下水了吗?”
“喂,快点给我醒来啊……信。”
“拜托了……你可是我的浮木啊。要是连你也淹没了,我要……怎么办才好啊。”
从眼眶流出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倾泻而出,如泉涌般无法遏制。我忍不住低下头,
“我不是说过了吗?”
“信你是我绝处逢生的希望,因为遇到了信,我才能这么幸福地活到现在。”
“你看,我现在也还活着啊。托信你的福,好好地活着啊……”
我将信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将体温传递着。
然而对方只是用那双无神的眼睛看着我,异变的速度仿佛在掌心流淌的流沙一样无法停止,无论抓取得多么用力都会一点点流失,抓得越紧消失得也越快。
明明得唤醒对方才可以,我却因为自己的无力而感到异常的悔恨,忍不住泣不成声起来。
为什么又是这样?
为什么只能是这样?
“这样和当初又有什么区别?……那我至今为止做的所有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岂不是,一点用都没有了吗……?”
总是,想着能够拯救谁,但我最终,谁都没能拯救……
“这样没用的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活着……为什么,只有我活着呢。”
求求你了,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我好害怕。
“不……可以。”
我拼命地压抑着哭声,在那轻微地仿佛气泡一样快消失的声音中捕捉到了不同的话语。
我猛然地抬起了头,信那双无神的眼睛仿佛驱光的蚊虫骤然寻觅到光芒一样渐渐亮起:
“……护……不,死。”
我的泪水划过信那双变成晶体的手,在他掌心中堆砌出浅浅的水坑,而对方此时正像从冰块中解冻的人一样竭力地颤动着手指。
“……信?!”
“不可以死!”
我被大力地拖拽到对方的胸口之上,视觉陡然被夺走,鼻尖撞入了熟悉的香味,猛烈跳动的心跳声此刻正通过躯体传达入我的耳内,吵得让人不得安宁。
于是,我那原本躁动不安的心随着对方强劲有力的心音渐渐沉稳,与之相对应长出的肉芽仿佛失却了某种赖以生存的营养物质一样,从脸上脱落。
我努力从信的怀中抬起头,只见那绚丽通透的晶体从信的身上不断掉落,折射出炫目的光芒,露出其中的柔软之物——
那是我所熟悉的,明明前不久还让我十分苦恼的保护者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