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过了很久,撒琉喀才僵硬地抬起手臂,逾越过对方略微起伏的脊梁,指尖蜻蜓点水一般落在人鱼单薄的后背上。
与其说是紧张,不如说是后怕。
强悍如撒琉喀,竟也不敢将身体的重心前倾,仿若两人身体相接的支点一旦出现的变动,他就马上会从这场美梦中醒来。
直到手指尖传来温度,视网膜上倒映出人鱼白皙脖颈下淡青色的血管。
撒琉喀才说服自己:这一切并非幻想。
那些血管实在太过清晰,少年本就暗色翻滚的瞳孔糅杂了一丝痴迷神态。
随着脉搏的跳动,撒琉喀了脸上出现一闪而逝的痉挛,无可避免地,他开始奢望能够看到人鱼身上其他被血管覆盖的地方譬如锁骨,譬如耳后,譬如更多隐藏在织物或鱼鳞覆盖以下的部。位。
当撒琉喀呼吸再次变得浑浊的时候,司霖懊丧的声音突兀地从他肩头处响起来。
“撒琉喀,你在看什么?”
司霖在短暂的呆滞后,声音又因故作冷淡而有些发紧。
回应他的是滚落到皮肤上的沉闷吐息。
司霖起初只是一愣,等反应过来二人距离近到超乎寻常的时候,他整个人从脖子紧绷到尾鳍。对此,人鱼的第一反应是松开双手,挣脱拥抱,但撒琉喀落在他背上的手掌猛地用力,
——让他寸步难移。
“别动。”撒琉喀的动作堪称粗鲁,声音却透着与之不符的沙哑疲惫。
这是一种让司霖极为陌生的语气。
他猜,不会真的出什么问题?
眼见就要关切地询问出声,又给生生憋了回去。
心软不等同于原谅,更何况人命关天。
一个拥抱并不能代表什么,自己也没有要原谅他。
撒琉喀眸光飕飕地一瞥,敏锐地捕捉到人鱼神情中的犹豫和纠结。
放在之前,少年或许会毫不犹豫地发泄这种不确定感带来的烦躁,如今他选择把脸低下,用以掩饰所有暴虐的情绪。
伪装也是蛇类高超的捕猎技巧之一,撒琉喀看似是平静了下来。
平静到司霖差点以为将自己紧箍住双手的主人换成了别人。
出人意料的是,双手的主人远比他认知中的更加贪婪。
撒琉喀猝不及防地收紧双臂后,司霖胸腔一窒,仿佛下一秒就要听到自己全身骨头错位的“咔咔”声,正想责备出声,少年一句话将他所有的懊恼和沮丧堵了回去。
“那个人类,我是说阿莱,他没有死。”
司霖瞳孔一震,完全没有注意到撒琉喀伺机在他颈侧深深吸了口气。
但司霖条件反射地追问:“真的?”
这一次,撒琉喀险些破功,将眼底那些瘆人的寒意曝露出来。
他回答到:“是洞外那些蛇告诉我的。”
“表哥不用多想,”撒琉喀指脸颊的肌肉绷紧,终于没能忍住,冷哼出声:“那只没毛的猴子,水性好得很。”
话音刚落,司霖呼出一口气,身体彻底放松。
随后他总算后知后觉,撒琉喀的下巴曾几何时,自然而然地落到了自己肩上。
猝不及防地,人鱼借由重心向后一倒,这次竟然轻而易举地挣脱了。
逃离桎梏后,司霖仿佛重拾某种底气想起少年恨恨的语气,又开始大起胆来。
“撒琉喀,这次失手对你来说算什么?”
“例外?”
“人生,哦不,蛇生滑铁卢?”
撒琉喀脸色黑沉得与洞外的河水无甚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