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既往的冰冷,但没有泛红或者青紫,也没有覆霜,使劲捻过后,那点儿过分的寒凉就消失了。
——那就不是寒症,没什么问题。
顾江雪推开门。
楼映台已经在院中等着了。
顾江雪奇异的顿了顿。
……今天的楼映台好像有点不一样?
在外人眼中,楼映台是个常年面无表情的冰块,古板又无趣,但在顾江雪眼中不一样。
谁说楼映台没有心绪?但凡看看他的眼睛都说不出这种话,楼映台许多心事都写在眼睛里,一颦一动,顾江雪辨认得清清楚楚。
楼映台方才似乎望着远方正出神,等顾江雪来了,他视线移过来,但很快就垂下睫羽,什么也没看。
他眼里没光,浑身都散发着股淡淡的疲惫,以及难言的孤寂,好像晨阳也暖不了一星半点。
顾江雪准备好的话卡在喉咙里,顿时出不来了。
……这不对啊?
也不像是担心孩子时的忧愁。
难不成……楼映台还记着昨日自己拒绝合籍大典的事?
顾江雪有点慌。
如果楼映台跟昨晚在小孩卧房时一样,上来跟他剖白点心绪,或者讲道理,他都有一千种应对法子,不会这么心慌。
但偏偏楼映台不张口,反倒是那双眼睛无言说了更多。
惯常清冷的眸子一旦把红尘写进去,碎了冰,就很容易重重砸在人心坎上。
楼映台只字不提昨儿的事,只说:“出发前,再看看小久?”
他声音很低,素来站在那里就像一柄剑,今日却成了冰凌,还是冬日雪霁后遇上晴空,挂在廊檐上摇摇欲坠的冰凌。
看着坚强,但易碎得让人根本不敢碰。
要命了,顾少爷哪能受得了这个。
“好,去看看小久,那什么……你休息得如何?”顾江雪心慌慌,话一出口,就恨不能给个巴掌咽回去,什么烂话,他担心这担心那没睡好,楼映台就能安心了?
果然,楼映台没答,只是微微抬起睫羽,雁过湖面点碧波,这一眼扫得顾江雪心口涟漪大动。
更慌了。
顾江雪心头顿时一百只小猫齐挠,每只猫都有双透蓝的眼睛,像极了楼映台的龙瞳,但没有冷冰冰,只有无辜和委屈,就这么瞪大了望着他。
向来威严的小龙变成这样,谁受得了?
顾少爷节节败退,恨不能把猫抱进怀里好好哄。
心急之下他一把拉住楼映台的手腕:“只要拿到往生引,孩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楼映台:“嗯。”
但他周身那股气息还没散,也就是说,人还没好。
顾江雪:“……我昨晚说那些,绝对没有半分嫌你不好的意思。”
楼映台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停住了。
顾江雪握得更紧了,他沉声道:“你信我。”
楼映台视线轻轻拂过他,沉默片刻后,终于给了回应,低低“嗯”了一声。
顾江雪听到他的嗓音,终于大松一口气,踟蹰片刻,认真说了句人话:“给我点时间,时机到了,我什么都告诉你。”
楼映台点了点头。
他周身那股悬然欲坠感可算是散了,冰凌又变回了待时而动的利剑。
今日能让顾江雪说这么多人话,已经很意外,他懂得见好就收。
奇了,芝麻馅的楼少主讶异地想,示弱居然真的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