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入迷的小顾江雪楼映台还有薛风竹齐齐扭头,小顾少爷感兴趣极了:“什么什么?”
莫执将手中银铃一晃,清脆悦耳如流水的铃声荡出。
“祂哭了。”莫执说。
神君流泪三天三夜,泪化作一条河,此后河中长年浮花,人们也很是惊奇,明明夹岸均无花树,究竟是哪里来的桃花。
小顾少爷“啊”了一声:“莫不是桃源溪!我听过,没想到那条河竟是降春神君哭出来的。”
薛家少主手里握着不离身的玉骨扇,不解:“这个为什么不记啊,也好让众人知道河水来历。”
小楼少主不说话,但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莫执笑意更深了:“因为不好意思呗。”
三个小孩儿一愣。
“真的,你们别把祂想得太高高在上,祂不是虚无缥缈的神,祂来了人间啊,”莫执唇边带着温柔的笑意,眼神飘远了,似是怀念,口中兴致也很高,“祂有喜怒哀乐,有时候还有点笨拙,啊当然,祂自是完美无缺。”
漱玉道尊却道:“没有人能完美无缺,神也一样。”
莫执把铃铛挂回腰间:“对我而言祂就是。”
“这个前提你该好好说明,”漱玉道尊翻过手里一页书,“免得教坏他们,误人子弟。”
莫执却不甚在意,把三个小孩儿的脑袋挨个一摸:“都这么大的人了,早有自己判断,说来,桃源溪的尽头往下三十里,有个小城叫飞花城,原本风景尚可,但邪祟入侵,可惜了。”
“莫不是五年前曲庭槐城主就义的飞花城!”薛风竹折扇在掌心一拍,“城主壮举,实乃我辈修士楷模,还有谁没听过他的名!”
莫执的手还停在小顾少爷脑袋上,少年叹气,英雄令人向往,可那一战的描述太过悲壮,逝去的都是人命,青史再留名,那些人也回不来了。
“持渊君见过邪祟入侵前的飞花城?”十三岁的顾江雪问。
莫执点头:“见过。”
“降春神君也去过那座城?”
“祂去的时候可能还没有城呢,”莫执道,“沧海桑田,当然,或许祂根本就没去过。”
世人若知晓桃源溪的来历,高低得去朝圣,毕竟奉神司威名太大,即便降春神君还没沉眠时,大家伙儿没事也不敢来奉神司闲逛,拜神要么远远拜,要么去神庙,不敢来扰奉神司神座。
但大家不知道,世间奇景太多,也不是人人都稀奇桃源溪,那边地处偏僻,人也不多。
桃源溪没有闻名,飞花城的曲庭槐却一战成名。
漱玉道尊翻过书页,随口道:“你是闲逛逛过去的?”
莫执顿了顿,手从顾江雪头顶上移开,摇摇头:“不,我去看看桃源溪。”
桃源溪本是神迹,但因为降春神君悄悄藏起了自己落泪成河的往事,无人知晓河溪与他的渊源,附近没有神庙,最近的神庙在飞花城。
奉神司中也有一座神像,与外面神庙的不太一样,这座神像在池水中央,神君手执拂尘,却是侧卧在莲上,且面带柔和的笑意,一手轻轻点在水面,垂眸笑与池鱼嬉。
比起神庙里悲悯天下的塑身,顾江雪更喜欢奉神司里这一座,他还胆大包天,去那池子里钓过鱼,直接就坐在降春神君的莲花瓣上。
当时把奉神司某些长老气得仰倒,但漱玉道尊却温温和和道:“有什么不可,神君沉眠前也没规定不准去卧莲池钓鱼,你们不去是你们的事,他想去就去。”
莫执得知此事哈哈大笑,顾江雪疑心他要笑厥过去,同样爱找乐子的持渊君大手一挥:“钓个鱼而已,有什么不能干的,走,我也玩玩,跟你一起去!”
两个跟降春神君关系最近、在奉神司说话最有分量的人,一个说随他喜欢,一个更是助纣为虐直接加入,奉神司其余长老还能怎么办呢?
只能祭祀时多上两柱香,不知降春神君沉眠时能否听见,但若醒了,轻务必管管顾家这无法无天的小子!
莫执身为宗师大能,却好像什么都会,连做饭也会,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全鱼宴。
楼小少主被顾少爷拉过来的时候,愣愣看着淡然落座的漱玉道尊、热情招呼的持渊君,还有急不可待的薛风竹……
楼映台沉默了。
然后他默默跟顾江雪一起坐下,成了饭桌上一员。
茶楼里说书先生的话还在继续,顾江雪端着茶,在传音里轻声说:“当年卧莲池的鱼味道不错。”
楼映台:“嗯。”
说书先生:“……神君于无名山中遇一灵物,恰觉有缘,亲自带于身边教导,起名莫执,便是后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持渊君,他随神君镇魔除祟,但行善事……”
“持渊君诞生的那座山其实有名字,他告诉我的,”顾江雪忽道,“叫遇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