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姐妹一同向内室走去,元令微言简意赅地将高照来信及自己的揣测说给元令姿听。
元令姿突然停住,神色复杂地看向元令微,明明是最快意恩仇的声音此刻却是带了一丝丝的苦涩,“我反倒希望是你恶意揣度了太子,长姐才貌双全,温柔敦厚,合该有个好姻缘。”
元令微闻言只觉得难过,她的长姐名冠阆京,姻缘仍是身不由己。
聘聘婷婷倩影,杳杳渺渺暖香。
温了了医术得其母亲授,名不虚传,元令仪今日便可以坐起倚在床头,脸色也稍微好转,不再是一片灰白。
三姐妹久违的宁静,却是各怀心思,鸦雀无声。
“太子心意未知,咱们就别猜了。”元令姿声音幽如深潭,眸色晦暗,“长姐卸卸包袱,莫要自恼。”
元令仪神色无异,柔柔地看向元令姿,眸中带笑,只是虚弱得不能言语。
元令姿心领神会,脸色微红,“我那日劝你莫叫天下人负你,是当时太子对你毫无关照,可现在来看,他对你并非全无心意。”
元令姿虽远离阆京城,可韩家子女众多,总有几个与裴家走动较多的,高照与裴知珒貌合神离的消息,自然也就传到她的耳中,这么多年,确实未见高照对哪位女子殷勤一二过。
元令仪垂下眸子,元令姿说的没错,她的确是在高照的心中感受到了些许情意,可是情爱一事,女之耽兮,不可脱也,更何况两个氏族的血海深仇,真的可以一笔勾销吗?
她强行压下心中隐隐攒动的悸动,告诫自己莫贪、莫嗔、莫痴。
元令微懵懵懂懂地看着两位姐姐,她自小顺风顺水,长辈疼爱,亲友怜惜,青梅竹马的韩颂更是恨不得将一颗心双手奉上,她理解姐姐们的苦难,却仍是不能感同身受。
元令姿回眸看向元令微,思忖片刻后说道,“陛下为何要封你为安澜县主?”
元令仪乍然想起,何晓宣旨那日明明说得是等他们面圣归来,遵周帝心意择一而宣,结果却是两道齐发。
那时他们全家都因为她的婚事急昏了头,后来又是国丧,紧接着便是赶路,现下经元令姿提醒方觉得此事蹊跷。
元令仪拉过元令姿的手,轻轻地写下几个字。
元令姿疑惑地说道,“显武侯?”
元令仪缓缓点头,继续写道。
元令姿犹疑地说道,“只因为他与君君母亲是旧识,便向陛下求如此大的恩典?”
元令姿打心里是不信这个说法的,她常年行伍行走,虽未与魏世南共事,可此人行军风格酷烈肃杀,为人锱铢必较,完全不像是会因十多年前的旧情,便插手他人之事的多情种。
元令仪见她仍是怀疑,急急写道。
元令姿惊讶地说道,“他竟轻浮地当街拦停马车?”
元令仪与元令微齐齐点头。
元令微有些气恼,愤愤地说道,“而且显武侯极其阴险,给我设陷阱,要我杀了郑大哥给长姐出气,毁长姐名声!”她又突然想起显武侯一点好处,语气渐缓地说道,“但是这人还是蛮有礼貌的,刚见面就要送我一块美玉,成色种水世间少见,可惜了,我没敢要。”
元令姿心下一惊,忙问道,“什么样的玉佩?”
“一块镂空鹦鹉佩。”元令微声音清脆,“雕工也是罕见,我都没见过那么好的雕工。”
元令姿神色突变,紧绷着脸,声音沉沉,“那是英武卫的指挥符,只有魏氏一族族长方能持有。”
元令仪与元令微脸色俱是一变,元令微更是瞬间面色惨白,心中盈满惊惧,喉咙发紧,弱弱地问道,“他给我这个做什么?”
元令姿沉思道,“假如,我们先前揣测的并无错漏。”她声音越来越沉,面色亦是冷然,“他应该是想要君君,做他魏家的新妇。”
元令微心如坠冰窟,不自觉地反驳道,“他不是相中席太保家的孙女吗?我记得他们两家已经相看了。”
元令姿心头一阵阵发颤,她知晓元令微与韩颂的感情,自己若是不能嫁给如意郎君,那便舍得一身剐,也要成全自己的幼妹。
“你且放心,就算是他想,父亲也未必会答应。父亲与魏世南十年未曾有过私交,我记得玲珑婆婆说过二人嫌隙颇深,未必会遂他的愿。”元令姿安慰元令微,“况且韩世伯早就向父亲提过你们二人的婚事,父亲当时只是觉得你年龄尚小,不懂这些才延后议事,不如我们现在修书一封给父亲,尽快将婚事定下。”
元令微此时毫无小女儿该有的娇羞,拎起笔龙飞凤舞写了起来,两个姐姐暗中偷笑她,竟是一点都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