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最后一天。
一早,善化县的公堂内气氛凝重。城南百姓们纷纷聚集在公堂外,议论声此起彼伏,人们交头接耳。
公堂之上,知县李大人端坐在正中的高椅上,身着官袍,头戴乌纱帽,面容严肃,眼神中透着一丝威严。他身后挂着“明镜高悬”的匾额,四个大字在晨光中显得格外醒目,仿佛在无声地告诫着众人,这里乃是非曲直的裁决之地,任何谎言和狡辩都将无处遁形。
公堂两侧,皂隶和衙役手持水火棍,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堂下。他们站得笔直,随时准备执行命令。
堂下左侧是原告席,卫斓、明义和顺兴三人站得笔直,神情严肃。卫斓手中紧握着那瓶泻药,这是他们多日调查的关键证据。
右侧则是被告席,保元堂的掌柜赵彬端坐在那里,身着一袭青色长袍,衣料华贵,纹饰精致,显得格外体面。他的面容清瘦,乍一看去,颇有几分文人的儒雅之态。然而,他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却时不时闪过一丝精明的寒光,与他脸上刻意维持的温和笑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赵彬手中轻握一柄素雅的折扇,折扇在他指间微微摇晃,每一次扇动都显得不紧不慢,仿佛是在驱散这公堂上的燥热,又仿佛是在掩盖他内心的慌乱。
堂中央,张三被五花大绑,正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他身上戴着沉重的镣铐,铁链随着他的颤抖发出刺耳的声响。张三的头发乱蓬蓬的,几缕碎发贴在额头,被冷汗浸湿。他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和疲惫,眼神中透着迷茫,似乎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缓过神来。
张三本是个老实巴交的穷苦人,家中一贫如洗,母亲身患重病,卧病在床。为了给母亲抓药,他常常四处奔波,却连最基本的药钱都凑不齐。就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保元堂的掌柜赵彬找到了他,承诺无偿为他母亲提供药物,还给了他一些银子应急。
张三感激涕零,对赵彬的话深信不疑。然而,赵彬的“善举”却带着毒钩。他让张三往城南的水井里投药,声称不会伤人。张三虽然心里不安,但想到母亲的病情,他咬咬牙,还是答应了。他本以为这只是小事一桩,却没想到事情败露得如此之快,自己竟成了公堂上的阶下囚。
知县李大人轻咳一声,惊堂木拍下,清脆的声音让公堂内外瞬间安静下来。他目光如炬,扫过堂下众人,沉声问道:“今日之事,事关城南百姓的安危,本官定要查明真相。明义,你且说说,为何状告保元堂?”
明义上前一步,拱手施礼,语气沉稳而坚定:“回李老爷,经过多日调查,我们发现张三是受保元堂掌柜赵彬指使,往水井中投放泻药。人证物证俱在,保元堂的行为不仅扰乱了百姓的正常生活,更让人心惶惶,耽误了大量人力、物力和时间。若不严惩,难平民愤!”
卫斓也上前一步,手中高举着药瓶,“李老爷,这药瓶是我等从现场拾得,里面装的正是泻药。此药虽无剧毒,却足以让人腹泻不止,扰乱百姓安宁。我等身为大夫,深知此药的害处,请李老爷明察!”
知县李大人接过药瓶,微微皱眉,似乎在思考什么。他将药瓶递给身边的师爷,师爷凑近闻了闻,道:“此物气味刺鼻,确有蹊跷。”
赵彬见状,脸上微微一僵,一丝慌乱瞬间闪过他的眼眸,但很快又被他掩饰过去。他起身,微微拱手,脸上重新挂上那副从容的微笑,语气故作镇定:“李大人,这不过是误会一场。我保元堂自开业以来,一直以诚信为本,怎会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知县李大人微微点头,似乎被他的话所动摇,目光在赵彬和药瓶之间来回扫视,沉吟道:“哦?那你且说说,这人证物证又该如何解释?”
赵彬微微一笑,手中的折扇轻轻摇晃,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他脸上挂着一副深明大义的表情,“大人,这人是我店里的一名伙计,名叫张三。他为人老实本分,甚至有些愚笨。平日里连自家名字都写不利索,兴许连这药瓶里是什么都不知道。大人明鉴,他定是被人利用,才稀里糊涂卷入了这等事。还请大人明察秋毫,莫要冤枉无辜。”
张三听到这里,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为自己辩解,却又被赵彬那看似诚恳的话语堵了回去。
顺兴见状,再也按捺不住,大步上前,“县太爷,张三投毒之事我亲眼所见,绝非冤枉!保元堂掌柜虽未亲自动手,但幕后指使的罪行不容抵赖!”
知县李大人微微皱眉,似乎在权衡其中的利弊。他轻咳一声,目光如炬,落在张三身上,“张三,你可知罪?”
张三抬起头,眼神中满是痛苦和无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随时都会夺眶而出。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声音带着哭腔,哽咽道:“小人知罪……小人母亲身患重病,我无力医治。保元堂掌柜答应给我母亲治病,条件是让我往井里投药,说只是闹着玩,不会伤人……小人实在没办法,才做了这糊涂事……”
堂下瞬间炸开了锅,人群的情绪如同被点燃的烈火,瞬间沸腾起来。公堂外的百姓们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纷纷高声呼喊:“这种人怎么能放过!”“保元堂害了我们全家!”“青天大老爷,一定要为百姓做主!”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愤怒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仿佛要冲破这庄严肃穆的公堂。
赵彬气急败坏,猛地跳起身,指着张三大喊:“你休要血口喷人!张三啊张三,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我平日里对你多好,如今你竟恩将仇报,往我身上泼脏水!”
他一边喊着,一边快步走到张三面前,微微俯下身子,脸上带着几分“关切”,凑近张三的耳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张三,你母亲身体不好,可要多保重啊。”说完,他直起身,冷冷地盯着张三,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张三身子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嘴唇嗫嚅了几下,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任由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知县李大人见状,心中暗暗叫苦。他早已收了赵彬的好处,原本打算借着“证据不足”的由头拖延时间,等风波过去再做打算。然而,百姓的情绪如此激愤,他也不敢轻易下决定,生怕激起更大的民愤。他轻咳一声,试图用威严的声音压下这汹涌的情绪:“此案虽有疑点,但张三投毒属实。至于保元堂是否与此事有关,还需进一步调查。”
赵彬见知县李大人的话似乎在为自己留出余地,立刻接话道:“大人明鉴,我保元堂绝非作恶之人。这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大人切不可听信一面之词。”
卫斓冷笑一声,上前一步,“李老爷,张三已经招供,保元堂的罪行昭然若揭。人证、物证俱在,百姓们受的苦难道还不够说明问题吗?若大人还要拖延,只怕城南百姓难以心服!”
知县李大人被卫斓的话噎住,脸上微微一僵,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他心中暗骂赵彬坑了自己,但面对百姓们汹涌的情绪,他知道自己不能轻易偏袒。他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地说道:“此案关系重大,本官绝不会姑息养奸!张三投毒属实,扰乱百姓安宁,罪大恶极!”
他重重拍下惊堂木,声音在公堂内外回荡:“本官判你杖责八十,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回乡!至于保元堂掌柜赵彬,暂且收押,待查明真相后再行定罪!”
公堂外的百姓们听到判决,虽然对赵彬的处理结果仍心存不满,但看到张三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心中的怒气也稍有平息。
听到知县李大人的草率判决落下,明义和卫斓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眼神中满是不安与急切。他们心知肚明,侦破案件,找到证人和证物固然重要,但真正的关键在于动机——那才是揭开真相的钥匙。
张三与百姓素无冤仇,为何要往井里下毒?保元堂又为何要指使他?保元堂背后的阴谋尚未水落石出,这些问题如同一层迷雾,笼罩在真相之上,案件绝不能就此草草了结。
况且,明义和卫斓的行动已经足够迅速,可赵彬那副成竹在胸、胜券在握的模样,分明暗示着一切早有预谋。而知县李大人那明显的偏袒,更是让人不难猜出,背后多半是被赵彬暗中打点过了。若今日轻易放走赵彬,无异于放虎归山。一旦给了他更多时间,他定会利用自己的手段颠倒黑白,混淆视听。到那时,再想揪出真凶,可就难如登天了!
明义心中暗道:“不行,今日绝不能让他脱身!”他正思忖着该如何让知县收回成命,堂下突然传来一声大喝:“慢!”
众人纷纷让开,只见门外一人分开人群,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身后一名随从高声宣道:“府医学正科张大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