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以为这孩子是因为父亲的去世而悲痛。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震惊于用天赋所窥见的那些本属于隐秘的东西。
那数字分明代表的是情意。
亦是人心。
如今的他,灵力比儿时充沛太多,虽然由于修为差距,他未能再次窥见当日在场那些长老身周的数字,但感知一下这个村的人却是没有丝毫难度。
很快,他注意力集中到饭堂正在交谈的那几人身上。左侧人影是王氏,额中命火闪亮,身周的数字是零。代表她不怎么喜欢他,却也不至于憎恨。中间人影是小阿福,额中命火同样闪亮,数字是十,代表对他充满了善意。
右侧那道身影便是慕染夕了。
寒云澈在初见这位少女的那一天便已发现,少女额中命火已然熄灭——这说明她已不能算是人了。但她自己却是浑然不知的样子,仍把自己当成人,还嚷嚷着要进仙门。
随后他看见少女身周的数字是令人毫不意外的二十,立马停止使用天赋,揉了揉太阳穴无奈摇摇头。
他到底是在指望什么,他分明已经知道,从初见起这少女就是一个骗子。
在少女第一眼看见他时,那数字是十五,分明是被他的俊美容颜蛊惑,对他产生了些许好感。
随后得知是他将她摔到地上时,那数字明明骤降到了八,她却仍像无事发生一般笑脸相迎。
在他说出“逼婚”话语的时候,少女闻言低头似因难过而哭泣,然而预感的数字降低却并没有发生,反而因为自己有些慌乱的反应而上涨了两分。
寒云澈似乎能看见少女内心因诡计得逞而洋洋得意的模样。
之后他救了她,她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对他好感度涨到了二十,但这样的数字不过就是刚开始熟识的朋友程度,她却能慷慨激昂地说出“以身相许”的惊人话语。
寒云澈在下山历练过程中自诩见过了很多人,却觉得自己唯独看不透这个少女,她的身份她的行为,都从来让他猜不透。
“笃笃笃……”
正胡思乱想间,厢房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寒云澈神情变得凝重。这人就像忽然闪现过来的一般,在他思考间就已经出现在门外了。若不是他敲门,寒云澈甚至都没能感知到他的到来。
他打开门,见来人穿着袈裟,显然是宏光寺的弟子,目测其修为远在自己之上。
“阿弥陀佛,”和尚单掌竖在胸前,微微欠身,给他行了一礼,“贫僧慧德,受慧能师兄所托前来向道友传话。据他窥测,与你们一道的那位慕家娘子可能并非是人。”
见寒云澈没有露出任何感到意外的表情,和尚笑了笑:“也是,恕贫僧冒昧了。闻鹤宗毕竟也是天下第一宗,这样的事怎可能瞒得过你们。”
“大师此次前来不会只是找在下闲聊的吧?”寒云澈面无表情地问道。
“自然不是,”和尚依旧和善笑笑,不疾不徐继续道,“杀死秦姑娘和慕姑娘的劫匪我们已经将之捉拿归案,是同一伙人,均是南边饥荒流民,据他们交代,他们伙同王媒婆一起收了城中那两户人家大量钱财,为的是杀害两位姑娘,替两家人死去的儿子配阴婚。”
“阿弥陀佛,”说及此,慧德叹了口气,似乎有些不忍心,“如今王媒婆已经被秦姑娘所化厉鬼杀死,劫匪也已抓到,这个案子便也了结了。然而,据劫匪交代的作案过程来看,慕姑娘断无生还可能。可奇的是,她内里明明已是鬼魂,却还在原身,若非慧能大师这般修为的人窥得其中隐秘,旁人只会觉得她同常人无异。”
寒云澈抱臂望他继续追问:“那你们以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据我们调查,慕姑娘的叔婶待她一向很好,也是最了解她的亲人。如若亲人深夜归来,性格却已与平日迥然不同,寒道友以为是何故?”慧德并未直接作答,而是向寒云澈抛出了问题。
“你们的意思是,她并非是回魂,而是被夺舍,所以最了解她的叔婶察觉到了不寻常,才用一碗毒鸡汤企图除掉她。”寒云澈顺着他的思路给出了答案。
“想必寒道友心中也早有此猜测,”慧德点点头露出赞许之色,随即面色凝重,沉默半晌开口:“然而能在你我这般修为的人面前夺舍而不被发现,必是高阶鬼修的手笔,即使目前在躯壳里魂的并不是他自己,这魂也必是受他驱使。而符合条件的魂,只可能是煞魂……”
闻言寒云澈面色亦是凝重起来。其他的推测,寒云澈心中都早有思考。只在慧德说他那般修为也看不出来时,寒云澈觉得有些心惊。慧德说着谦虚,其实际修为分明远在自己、徐未和灵瑶之上,连他都看不出来,那这样的煞魂只可能是……
“千煞魂……”寒云澈喃喃道,声音有些苦涩。
慧德点头:“若贫僧没有记错。寒道友父亲当年便是因千煞魂……”
寒云澈不耐烦地打断慧德:“你们来找我,究竟是想要我做什么?”
慧德自知失礼,又缓缓行了一礼:“实不相瞒,更多的情报我们也给不了了。因此慧能师兄想设阵引她过来,进一步摸清她的底细并永久将她封印,希望寒道友能行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