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裴渡舟竟然先行出言阻止,太子属实是没想到,难道真的是江令薇得罪死了他,要这样处处作对。
不管如何,太子反正乐得看江令薇被针对,于是也上前道:“儿臣认为丞相所言极是,十妹年幼,若是就这般给了郡王之位,只怕七妹她们难免不服,伤了弟妹间的和气。”
七公主被点名,不论心中如何想,面上都只能认同,“儿臣……十妹年纪尚小,相信也等得起。”
有前头的人打样,很快,反对的声音便如潮水般响起,有昨晚奚落江令薇的兵部尚书李德,也有太子的舅舅周太师。
总之,太子一党的臣子纷纷出言上奏。
这等场面在以往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因为裴渡舟和太子就不会有意见相合的时候,为了避免被裴渡舟记恨,这些效忠太子的臣子是万万不敢出言的。
已经领旨谢恩的玄武将军等人低眉顺眼地立在朝臣中,心中感慨的同时死死拉住满脸不忿的景元,生怕他跳起来去为江令薇说话。
他们来得有些迟,并未见到江令薇在殿外被为难的那一幕。
就眼下看来,将军认为江令薇得罪了朝中最具权势的两人——太子和裴丞相。日后的日子必定水深火热,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
人微言轻,就只能任人宰割。
所有人的目光都或多或少地集中在江令薇身上,大多是出于看乐子的心态,欣赏一朝公主的难堪。
江令薇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满心质问,直直地望向前方的朱紫身影。那些朝臣的贬低之语,在她看来都抵不过他那句“担不起郡王之位”。
是他筹谋一切,将她送去漠北,到头来,一句轻飘飘地担不起,就什么都没了,那她待了三个月有什么作用?
到底是因为什么?
有功为什么不争,有赏为什么不要?
有人替她问出了这个问题,五皇子撩开衣袍,对着皇帝跪了下去,“恳请父皇三思啊!十妹已经成年出宫开府了,众位大人翻来覆去一句年纪尚小,儿臣属实不能认同。
漠北匈奴有名的凶残,听闻十妹在军中还受了伤,若是贪生怕死,只顾着挂个名分去混功劳,根本就不会受伤,裴丞相说的于社稷有功,这难道还没有功劳,要做到何种地步才算有功!”
五皇子的声音铿锵有力,回荡在金銮殿中,反驳了所有朝臣的话,包括太子与裴渡舟。
有理有据,寻不到一丝错处。
太子一党的臣子也不说话了,因为他们确实无话可说。
郡王之位其实只是一个名分,说非同小可完全是在夸大。
而且三位郡王之中的四皇子自己,恐怕都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实事,所有人都清楚,四皇子是靠着生母的关系,才捞来一个郡王的位置。
封亲王的时候,用这样于社稷无功的理由来阻拦还算能说得过去。
但只是权力很小的郡王,属实没什么反对的理由,所以只能拿年龄说事。
太子悠悠地瞄了眼裴渡舟,想看看他这个率先反驳的人会如何应对。
裴渡舟微侧过身,视线落在跪着的五皇子身上,同时也扫了旁边的江令薇一眼。
两人的目光再一次隔着百位朝臣交汇。
那双狭长的瑞凤眼里不含一丝情感,反而是明晃晃的厌恶。
她立刻意识到他仍是在做戏,为了成为死对头。
可……她不明白。
到手的郡王为什么不要?
做戏不能日后做么?
她攥紧手心,心中的不解与质问未曾遮掩,涌到眼眶里,随着一眨眼的功夫,圆润的杏眸变红了。
他眸子微眯,视线很快就移开,似是多看一眼都令人生厌。
两人的对视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江令薇缓缓垂下眸子,耷拉着,通红的眼眶含着泪水,在睫毛的翕动下带出了一滴又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