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帽答完,才领悟到洛医生好像不是在问她,因为她看到洛医生从刚才就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岳医生,眼神吓死人。她话音刚落,他就接了话,不过仍旧不是对她说,还是对着岳医生。“岳栖,不用做。”他的声音听起来粗涩凝重。花帽左右看看两位医生,困惑道:“是不是在梅毒病人那儿职业暴露了?”洛鲸贝脸上闪过一霎的蹙眉沉眸,嘴巴开启又阖上,像是吞了块石头,哽在原地。岳栖默了默,对着花帽倔强道:“没事儿,你帮我抽吧。”她眼帘垂了垂,又斜睨向身侧,“对了,洛医生,还需要检查艾滋、肝炎之类的吗?”洛鲸贝沉着脸看她,胸膛起伏明显,却一声不吭。岳栖见他不说话,也不追问,只说:“麻烦你登陆门诊系统帮我开张加急的检查单,我现在还什么权限都没有。”洛鲸贝的额心拧成山,攥紧拳头盯着她。半晌,他神情松了些,语气却仍顽固,“你没挂号。”没挂号就开不了单。他真的好想冲过去,将总能同时既惹怒他又扎疼他的姑娘一把扯走。但是,他不能。已经有好几双眼睛盯着他们了。“我抽完就去挂号机挂。”岳栖摆了摆光滑的手臂,示意花帽可以开始了。花帽又看看洛医生。他怔怔地望着她俩,不作声,也就是没有反对。花帽的头顶飞过一群呆鹅。抽好了血,岳栖挂了号,拽着洛鲸贝去办公室开好单,又打好条码贴在试管上,最后当着他的面请运送中心将血液标本送到免疫实验室。她平心静气地对他说:“全过程都在你眼皮底下完成的,没有任何弄虚作假。”“洛医生,我们就坐等结果。”洛鲸贝听到了严谨、缜密,不过,也听出了深深的怨忿。岳栖说完,便急着避开他,倏然转身向门外走去。挣扎了许久的眼泪在她转身的刹那不争气地滑落下来,流到嘴角,钻进口中,又咸又涩。洛鲸贝注视着她的背影。楚楚、纤弱,连扎起的马尾,看起来都是柔柔软软的。小林买饭回来,正赶上事件的后半程。他躲在角落里偷窥到结束,也了然了七七八八。好家伙,这么一会儿功夫,洛哥把事做得也忒绝了!人家岳栖好歹是个小姑娘,还是科室的新人,竟逼得她一来就抽血检查自证清白。洛哥咋变得这么多事,腹黑没人味儿呢!虽说他小林和岳栖交情更浅,但他就愿意相信她,倒也说不上为什么,大概就是给予同事的尊重吧。再说,退一万步,即使他不信她,总也绝不会把妹子当众作践到这个地步呀。真是怎么想,都觉得不至于。洛哥以前从不这样啊,情商高到爆,怎么今儿个好似被鬼怪附体了,这么可怕!小林腹诽着,悄悄从后面跟上岳栖,他识相地不再打探八卦,而是轻声轻语、和和气气地招呼她先吃饭。岳栖抹了两把眼泪,露出一寸微笑,点点头。这顿晚饭吃的,差点没把小林憋死。他去招呼了,但洛哥一直没来。岳栖伏在桌上,全程沉默不语,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咀嚼也悄无声息。她扒拉完盒饭,收拾好后便很快离开了休息室。小林稍后寻了寻,发现她缩在医生办公室的角落里学习写病历。他凑到近处,神聊各路段子,她全部充耳不闻。小林对如何宽慰她终于感到束手无策,只好转战多媒体室一心一意完成上级医生布置的ppt课件。办公室墙上挂着时钟,短胖的指针已经戳向数字十一。岳栖用办公室座机打去免疫实验室,询问急查的项目有结果了没?对方查了下,说是刚出报告,这就叫运送人员送过去。岳栖轻轻放下电话,如释重负般舒了一口气。结果不出来,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洛医生。不大会儿,运送人员将结果全阴的报告单交到了她的手上。岳栖捏着报告单,一刻未停夺门而出。抽完血后,她就再也没见到洛医生。来到护士站,看到护士花帽正在对医嘱。“花帽。”岳栖已经记住了她的名字。花帽抬起头,“岳医生。”“你看到洛医生了吗?”洛鲸贝今晚值夜班,护士也许能知道他的去向。“他做急诊手术才回来,可能去值班室休息了吧。”岳栖谢过花帽,转身向值班室的方向走去,迈出两步后,她转头对着小护士莞尔,“花帽,你以后叫我岳栖就好。”这个小护士真的很友善。花帽弯起嘴角,点点头,“好的,知道了。”这个女医生真的好可爱。岳栖敲第二遍门,值班室里才传出声音,“进来,门没锁。”岳栖轻轻推门进入,洛鲸贝穿着简单的t恤休闲裤,正靠在床头看手机,两条长腿耷拉在床沿,垂到地面。见是岳栖,他木了一瞬,立即撑了下手掌,快速起身,“怎么了?”他伸手抓过床旁椅背上搭着的白大衣,一甩就穿上了身。“结果出来了。”岳栖走上前,将报告单递给他。洛鲸贝犹豫了下,伸出手接过,惯性使然,一眼就看完整了。他咬着下唇,心情复杂。岳栖见洛鲸贝徐徐放下举着报告单的手臂,却不说话。他眼神空洞,不知对焦在何处。岳栖等了一会儿,他还在发呆,缄默不语。她真的想要发飙了。他误会了她,说那样难听的话,令她身、心都受到摧残,现在得知了真相,难道——一句话都没有?岳栖挣扎了须臾,终于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她几不可察地将所有不忿都隐忍下来。“洛医生,你也看到了。”她的声音古井无波,视线却充满威压,“我一定会好好实习,认真工作的,所以,请你不要再对我有偏见了,好吗?”她的话语嘤嘤绕着洛鲸贝耳边旋转。直到最后一句忍气吞声的“好吗?”终于将他从失神中拉了出来。:()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