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都说我清高又下贱,但他们都不知道两年前,我也曾遇到良人。他话语温柔,说我是个至情至性的姑娘。”她的眼中,注入了一滩春水,“那年我才十六岁,家里还没有破败。阿玛额娘带我去逛庙会,庙会上人山人海,灯火通明,热闹得和白天一样。我便是在那儿遇见了他,人啊、花啊,热闹得不得了……”
她的话语断断续续,我依稀听了个大概:“他扯下了花灯,看到了我的脸,我穿着新衣裳,手上戴着红色的花,人见了都说‘小姑娘长得真俊啊,以后一定能觅一个好婆家’。我娇羞地点头,看到了他,他给我买了簪子……我好高兴,一边唱歌一边笑……”她凝视着窗口,想起她的情郎,语气变得轻柔,好似在叙述一个再幸福不过的事情。
“我当时,还唱了歌……”她幽幽一笑,“那歌叫什么来着?”她有些慌了,细细思索,终是想起了什么,眼神也变得明亮起来。
她婉转吟唱:“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我听着她黄鹂般的歌喉,想起了古宅的女人,一时惊惧,睁大了眼睛看着她。绣月?真的是你吗?是那个,红衣女子吗?
“晴栀?”直到她开口唤我,方才打破了我的沉思,我都不知道我究竟愣了多久。
“不好意思,绣月姑娘,我失态了。”我尴尬地笑笑。
“如今,我这张脸,是见不了人了。他说,他每年都会去庙会的。”她有些犹豫的瘪瘪嘴,幽怨的眼神停留在我身上,“我想,你带着我这根簪子,替我去赴约……”
我一听这话,摇了摇头。这不是要我代替她去跟人家约会吗?我才不要。且不说她眼中的如意郎君也许不会符合我的胃口,更重要的是,我不想为人替身,捡人家的男朋友!
“不不不,晴栀,我不是这个意思。”绣月摇了摇头,“你能不能替我问问,‘轻云蔽月,流风回雪,笙歌水榭。’包公子可记得绣月?”
“就这些吗?”我问。
她点头如捣蒜。
“只是灯会还有些日子。绣月姑娘不妨再说一遍要我转述的话,我记下来。”我拿起纸笔,根据她的复述,写下“轻云蔽月、流风回雪、笙歌水榭”这十二个字。
“世间万物,都因一个‘缘’字。我若是有幸能碰上你说的那位包公子,我便帮你问问这些。”
“好。”她点头,“晴栀,有劳你了。”
随后,她又跟我说了许多有关包公子的事情。我知道,在她这么个花痴姑娘的心里,对那个所谓的包公子,肯定有滤镜。
听他的描述,这个包公子,肯定是个能文能武、风度翩翩的富家公子哥了。
我安慰了她几句,便送她出店门。
“晴栀,再见了。我终于离开了那个肮脏的地方。我想稍作休整,过些日子,再寻一些其他的生计。”
“嗯。”我点点头,表示尊重她的选择。
在清朝,有了张家的亲人,有了尹公子、绣月这样的朋友,倒也不算是太难过,说笑打闹。这小半年还算是过得愉快。
尹公子,在后来的相处之中,我知道了他的全名叫尹世真。
《红楼梦》里有个甄世隐,他倒好,居然叫尹世真。
虽然我对他有些好感,但因这是在清朝,称呼起来仍然是“尹公子”、“舒姑娘”的客套话。
尹世真休沐时,会来和我谈论诗词歌赋。从文字飞花而始,往往延伸到其他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