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霜微微一笑,伸手一点。二人隔着墙上柳叶形状的风孔看向外面的街头。
“看见墙角那卖烧饼的人了么?你觉得他有何异样?”
十五也凑过来。看了许久也看不出异常。
“他从早到晚在街角摆摊。那烧饼倒蛮好吃。可是,他手背上油光水滑。”
“整日和面,手背当然油光水滑。这有什么奇怪的?”
“怪就怪在,他在手背上那是抹了油的。对于老百姓来说,油盐是最金贵的东西,大户人家才会在炒菜里用足量的油。他一个小老百姓,怎么可能用油来阻挡炉内飞溅的火星?可见,卖烧饼是假,监视我们是真!”
初一十五后背一凉,说不出话。
“要想监视我的行踪,只需出银子,叫我们的街坊邻居盯着也就是了。为何要选这么个会武功的打手来盯梢?只怕,我一旦私自离开,打手们就会出手取我性命。”
“可是,您到底只是个老百姓啊。为何非要防着你?”
银霜跳下石墩,拍了拍裙子上的尘土。
“我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原因,早就想办法应对了。何必这样苦熬?”
自从出府之后,银霜整日里更忙了。三间铺子同时开张。最大的一间卖绣品,九位绣娘皆是从家乡找来的人,还算信得过。一间小铺子卖豆腐,一间铺子卖豆花。
而武夫人缠着老侯爷喋喋不休,磨破了嘴皮子才得到首肯,欢欢喜喜的准备赏花宴。侯府又是一片鸡飞狗跳。本就被银霜折腾过一番的花园再一次被掀了个底朝天。假山石全换了个遍,绿草全都被拔光。每一棵树,每一朵花都精心布置,浓淡相宜。亭台水榭、花厅游廊皆焕然一新。一封封的帖子散入官家府门。
四月初二,侯府张灯结彩。不知道的还以为小侯爷提前办婚事呢。各色马车徐徐驶来,官家夫人们争奇斗艳,每人耳边都插着一朵鲜艳的花。
花,以颜色浓郁花朵硕大为佳。当公爵府的夫人戴着锅盖一般大的芍药走下马车的时候,众夫人一阵赞叹。她在开宴前的斗花礼上拔得头筹。武夫人连忙上前行礼。
“哎哟哟,到底是公爵府有门路。这个季节能找到盛开的芍药已经是极难得的了,偏偏这花朵还这样大。这花匠了不得啊!不知是不是宫里的花匠?”
公爵府的郑夫人微微一愣,随即轻抚头上那柔软的花瓣,将芍药摘了下来。
“这是绒花,是我为了这次的赏花宴特意赶制的。你瞧瞧,跟真的一模一样。”
武夫人的笑容一僵,眼光一扫,顿时满面通红。
“四月份的花多是桃杏,不如夏荷秋菊浓艳,不如冬梅迎春典雅。又不宜室宜家。所以我们早就以绒花代替了真花。”
郑夫人见武夫人窘迫,便笑问:“既然我的花最好,那你备下的彩头呢?快拿来我看看,一定是少见的好东西吧?”
武夫人连连点头,叫丫鬟取宝盒。
“公爵府什么好东西没有?我就是把全京城翻个底朝天,怕是也找不出更好的东西了。不过,我这东西可是小侯爷亲手采来的材料制成,您瞧瞧喜不喜欢?”
盒子递到武夫人手中。众夫人连忙挤过来,想看看到底小侯爷备了什么样的好东西。
描金盒子散发着檀香,上头点缀着珍珠美玉。盖子一打开,众人面上一阵疑惑。
盒中的金丝布上摆着大大小小的簪环吊坠。只是,瞧着是木头的。郑夫人拿起一支桃花簪,满面不解。
“这,这是什么木头雕的?闻起来淡淡的,份量也不重。不是檀木的。”
武夫人一脸得意。
“这可是我们侯府马场后面盘龙山上的野桃木所制。戴在头上又轻便又好看。在道观的香案上供了整整三天呢,最适合驱邪除祟的。”
众夫人惊讶无比。
“这武夫人到底是闹什么幺蛾子?桃木的东西也送的出手?”
郑夫人一瞬间闪过十几种心思。
“这什么意思,是故意给我难堪?难不成侯府对我公爵府有什么谋划,特意试探?还是,有人想闹出事端,想对我不利?又或许,是暗示我公爵府有邪祟小人?”
到底是公爵府的当家夫人。郑夫人合上了盖子,伸手接过。
“果然奇特,我便收下了。回头让我们公爵爷好好瞧瞧,他一定喜欢的。”
一行人不复刚来时的活泛,个个都转着眼珠子分析局势。只有那武夫人以为自己准备的彩头极好,兴高采烈地引着众人前往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