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顿觉读书人是真的有几分纯真无邪。
又不免被他的赤诚所打动。
于是也静默着,动作静静的时不时夹两筷子菜吃,毕竟再不吃都凉了,也不好浪费了他一片心血。
“我想到…你方才说,你父母感情很好。”
过了好一会儿,苏景安突然出声问道。
把段纭纭刚夹上来的一块肉硬生生的吓得又掉了回去。
她把筷子放下,喝了一口茶,用帕子轻擦了擦嘴角,才对着他点了点头。
苏景安得到了回复,又继续问道:“依我以往看的话本子中所写,若你父母感情甚笃,你祖母催你母亲生孩子,虽说你祖母不是导致你母亲难产而去的主因,但她难免也有一定责任,这般情况下,你父亲非但不恨她,还几年间不断求你祖母回府?是否有些不符合常理?”
他一番分析,并非没有道理,相反的,段纭纭仿佛像是被说到了自己从未去想过之处一般,突然就让她醒悟了。
“你说得对,不过我一直觉得,爹也许只是不想被人说他不孝,何况,纵使与我娘感情再好,但毕竟祖母是他亲娘啊。不过我也知道,他也不是真的不怪祖母,毕竟从前,娘喂我吃饭,我不想吃,把粥弄在她手上,爹都狠狠责骂了我。”
那也是段纭纭亲身感受到,她爹有多爱她娘。
以至于她娘都走了这么多年,她爹从未考虑过续弦,每年到了她娘的忌日便把自己锁在房里一个人喝得酩酊大醉,谁劝都没用。
她爹如此爱她娘,虽说不至于因为娘与自己母亲决裂,但依她爹的个性,也不至于全然心中毫无芥蒂,年年都来请她祖母回府
“如你所说,虽如此,但失去你娘的当下你爹想来也无法立刻便放了下来,对你祖母毫无芥蒂,会不会还有什么你不知道的事?按我猜想,应当是你娘留下了什么遗言或是书信,至于为什么你不知道,应该是你爹不想让你看了徒增伤感,才选择没告诉你吧。”
他这么一说,段纭纭倒是也觉得甚有道理。
他怎么能想到这么多?
段纭纭突然想到他方才第一句话里说的,促狭心起,眉眼带笑的望着他:“苏景安,你看的什么话本子?还真是学了不少东西,书院的老师知道你还看话本子吗?”
苏景安没想到她的关注点竟然在话本子上,一时难言。
“那都是…良文让我看的,他说书看多了会把脑子看坏,偶尔也得看看市井怪谈这样的书籍,以作调剂。”
“哦……这样。”段纭纭一脸了悟的神情,又接着疑问道:“但是什么市井怪谈的书籍,还会写这些事儿?家宅争斗?婆媳矛盾?苏公子,你也给我,推荐两本看看?”
段纭纭只见在她问完这句话后,苏景安面色竟有些红,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心中偷笑,又暗骂自己,别人在帮你忙诶,怎么可以这么逗弄他?
“除了市井怪谈,男女情爱也有…这样的书,会讲一些家宅之事,因此我略知一二,你若喜欢,改日我给你带几本。”
“好呀,那我等你改日带给我。”
只是带话本的事暂且搁置,段纭纭语气自然地又将话题扭转了回来。
“苏公子,若我现在回去问我爹,他不愿意告诉我该怎么办?我又不想在祖母回府前告诉我爹她中毒的事,这又如何是好?”段纭纭一脸难色,想来是真的发愁。
殊不知…苏景安心想,倒没看到过关于这样的难题该如何解决的办法,书里没写。
但,对于女子而言,总归有一个方法自然是屡试不爽的。
“若你父亲不告诉你,你只能搬出你娘亲,动之以情,若你在他面前哭,想来他必定无法招架,话本子里倒是有写,男子最无法招架的东西,一是女子的无理取闹,二便是女子的眼泪。”
他说完,便抬眼看向段纭纭,却只看见她有些奇怪的表情。
与方才不同,这次段纭纭来着越听他讲越觉得有些怪怪的。
“苏公子,你这…男子最无法招架女子的无理取闹和眼泪,用在我和我爹身上,怎么听都有些奇怪呢。”
至于哪里奇怪吧,段纭纭又说不上。
既如此,用此办法也未尝不可:“若我在爹面前哭,兴许还是有些用处的,他没见过我哭,定会觉得惊吓,说不定一心软,便告诉我了,我这就跟红豆即刻回晋城一趟,我祖母那边,能否劳烦你费心照料?”
苏景安庄重的点了点头:“你尽管去,这里一切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