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父点点头,郑重地说道:“爹从来不骗你。”
日子一天天过去,关于云州战况的消息断断续续地传回宁州。
胡越军队攻势凶猛,云州城几次被围,但莫大将军和援军拼死守住了防线。每次有消息传来,关府上下都紧张地等待,然后稍稍松一口气。
关凌冬开始比以往更加刻苦练武,甚至有几次深夜里还在院中挥剑。
*
重阳节将近,关宁每日下学回来都站在院门口张望,数着父亲答应归来的日子。
她相信父亲一定会回来,像从前一样带着胜利的消息、温暖的笑容,还有专门为她摘的桂花枝。
但等待的日子,总是异常漫长。
重阳节前两日,府门前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军信使。他身上满是尘土,眼神躲闪,低着头递上了密封的卷轴。
山忆舒接过卷轴时,手指微微一颤,却很快稳住。
她打开卷轴,匆匆一览,脸色如铁,随即把卷轴折好,放入袖中,转头吩咐管家:“备饭。”
那晚,府中依旧摆了六道菜,一切看起来与往常无异。关凌冬坐在席间,眉头紧皱,手中的筷子一动未动。
关宁注意到母亲吃得很少,时而看向兄长,又时而垂眸沉思。
她突然心中一紧,似乎有什么宣泄而出。
饭后,山忆舒将关凌冬单独唤到书房。烛火跳动间,关母从袖中取出卷轴递给他,沉声道:“看吧。”
关凌冬展开卷轴,眼睛刚扫过几行,脸色瞬间大变:“父亲他……”
“莫大将军阵亡,你父亲也……”山忆舒闭上眼睛,声音里透着极力压抑的悲痛。
关凌冬猛地攥紧了卷轴,指关节泛白。他勉强平复了几分情绪,问道:“宁宁她……”
“暂时别告诉她。”山忆舒抬眼看着儿子,神情无比冷静。
“娘,宁宁已经不小了……”关凌冬皱眉,但话未说完。
“但是我总不忍心看着她伤心。”
重阳节当天,府中一如往常地准备了桂花糕和菊花酒。
直到日落西山,关父也没有归来。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一夜,她抱着膝盖坐在院门口,直到寒露打湿了衣裳,依然不肯回屋。
关凌冬走过来,脱下自己的披风盖在她身上:“爹一定会回来的,宁宁,别急。”
重阳节后三日,云州城破地消息传的铺天盖地,关府迎来了一个黑沉沉的棺椁。
山忆舒站在棺椁前,面容如铁,没有掉一滴眼泪。
她转头看向关宁,声音低沉而坚定:“宁宁,你爹回来了。他信守了自己的承诺。”
关宁的眼泪无声地滴落,她想说些什么,发现什么也说不出。
关母上前一步,将她一把揽入怀中。
她的力气大得让关宁无法挣脱,声音冷静而沉痛:“宁宁,战争没有胜者,也没有承诺,你要记住,这就是你爹为家国所付出。”
这一刻,她彻底崩溃,伏在母亲怀中嚎啕大哭。
关凌冬站在一旁,眼眶早已通红,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