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出这个问题后,自己却沉默了。
夜晚,他们在路边的一间破庙中过夜。
庙中堆满了逃难者带来的包袱和破烂行李,空气里充斥着苦难的味道。
关宁裹紧了斗篷,坐在角落里,默默看着角落的一对衣衫褴褛的夫妻。
那妇人怀里抱着一个瘦小的婴儿,婴儿毫无动静,面色青白,妇人轻声哼着一支哄睡的曲子,声音颤抖,泪水却止不住地往下落,旁边的男人听着着曲子面色悲惨,抬手抹了一下眼角。
秦婆叹了口气,小声说道:“那婴儿早就没了,可娘还不愿放下。”
*
破庙外,寒风刺骨,几个面黄肌瘦的流民蜷缩在一处,看了许久,眼神像饿狼盯着猎物,他们低声商议了一阵,终于咬牙冲进了破庙。
一声尖锐的哭叫打破了沉寂,妇人怀中的孩子被一把夺走。
妇人惊恐交加,扑倒在抢孩子那人的脚下,双手死死抱住他的腿,声嘶力竭地哭喊:“还我孩子!你们干什么?求求你们,别带走他!”
她的男人几乎是同时扑了上去,红了眼地夺孩子。
他一拳砸倒一个流民,咆哮如疯,然而对方人多势众,瞬间将他按倒在地,拳脚如雨点落下。
妇人哭喊着去护住他,却被一脚踹翻,摔倒在地。
破庙里顿时喧嚣一片。
有人低声咒骂,有人指责。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愤怒和恐惧,却没有一个人迈出一步。
“天灾人祸的!田里一粒米都没了,都快饿死了!”一个流民扬声怒吼,声音带着几分破裂。
“况且这孩子早死了!你们少管闲事!”
庙里霎时死寂。
火光摇曳下,众人默然低头,无人应声。
只有妇人的哭嚎撕心裂肺,男人被殴打的闷响伴随着流民粗重的喘息。
关宁的手指攥紧了斗篷,手背上青筋凸起。
“秦婆!”
“姑娘,咱这不能帮,他们这群人是刁民。。。咱们入京之前还是不要。”
“秦婆,你看看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从宁州一路避难过来,本是为了新的希望,大家现在是拢起的星火,如果我们现在不帮,这火便要散了,他们怕是走不到京城了。”
秦婆叹了口气。
提着棍子走上去,吼了一声:“人孩子死了,干你们何事?”
流民凶神恶煞地转头看向了秦婆。
只见一壮汉提着棍子,怒目圆睁,看着是个练家子,气焰瞬间下去了。
众人见有人出头,指责的声音也起来了。
那些人嘀咕了几句,丢下孩子走了。
妇人抱住孩子,哭着上前,揽起了自己的丈夫,衣角颤抖,轻轻擦着他脸上的血。
片刻后,两个人站起来对破庙的众人鞠躬道谢:“今日多谢各位了!”
随后走到关宁面前:“多谢这位壮……壮士!多谢这位小姐!”
关宁轻轻摇头,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眼前掠过战乱带来的家破人亡,耳边回荡着宁州城破时的哀嚎。
“世道如此……”
忽然想起父亲曾说过的话:“治国在民,乱国在民。治乱相生,皆因人心之失。”
人心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