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那套房子,他们付出了全部的积蓄、又借了亲戚的钱才付清首付,还背了三十年的贷款。
房子烂尾了工作也没了,他只觉得天都塌了,他想象不出余生还能怎么活下去,他们的孩子出生后又会面对什么。
人被逼到这种程度就容易懦弱,他那时不敢对同样要工作的妻子说失业,只能每天假装出门上班,实则在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游荡,一直游荡到他从前工作的下班时间才会回家。
那天晚上,他一整天都没什么心情吃东西,鬼使神差也好,破罐子破摔也好,他走进一家便利店,偷了一瓶水和一袋面包。
得手后离开便利店的一瞬,他突然感到一种空洞的绝望,他根本无法面对这样的自己,于是他走进了那个黑洞洞的小区。
他本想最后看看那个未完工的家后,就爬上最高处。
听说,已经有两个人这样做了。
但当他来到6号楼2101室门前时,他遇到了陶岫。
月光里,光秃秃的水泥墙壁构成的空间空洞荒凉,地上满是碎石。
那个少年穿着单薄的白衬衣黑长裤,抱膝坐在窗框下发着呆。
荒冷的月光自少年身后空洞的窗框中照射进来,他便看清,那少年五官精致得不像人类,苍绿空洞的眸子泛着美丽的光辉。
地上还零零散散摆着一些快要枯萎的绿植,似乎也属于这个少年。
他那时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个美丽的少年可怜,这座城市这么大这么繁华,他竟然只能在这种地方栖身,随之而来的念头是,也不知他和这个少年谁更可怜。
他轻轻叹了口气,走了进去,将偷来的水和面包放在了少年面前,之后,他离开了那间房子,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爬上了那栋楼的最高处。
夜风呼啸,在他辨认是拥有了所有勇气还是失去了所有勇气时,那个少年出现在他身后。
他的声音奇异而好听,带着种天真的迷茫:“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你遇到什么难过的事情了吗?”
“这是我来到这座城市的第一天,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人。说说看呢,说不定我可以帮你。”
那一瞬间,俞清池记得自己直冲到脑门的情绪是悲哀:帮?
怎么帮呢?
这个少年连自己都无处栖身,怎么可以天真又轻飘飘地说出这种话。
……
但是,那个奇异的少年真的帮了他。
他从他手里买下了那间烂尾房,将一张卡当做这套房子的全款还给了他。
少年那时苦恼地歪了下头,道:“我的很多财产、之后才会解冻。不知道这些够不够。”
“不够的话,以后、我会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