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都赖我,”程砚初嘶哑的声音里难掩满满的自责愧疚,“又是我连累了你……”
“什么连累什么又赖你,”周宇宁马上朝手机里喊,“明明是你三叔狗逼不做人!”
那头班长又要跟他说什么,话没说出口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周宇宁急道:“你别说话了!”
嗓子都哑成这样都咳成这样了还说什么呀!
“你不要说话了,我说你听!”周宇宁揪着一颗心急急道,“我这里一切都好,你不要担心,大卓大龙他们都在我身边呢,天王老子也别想为难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别管,先把身体养好是正经,让这破感冒退退退!等你感冒好了我们再聊,现在什么都比不上你的身体重要,照顾好你的身体最重要!”
周宇宁攥着手机顿了顿,一堆话在脑子里在喉咙里过,最终只问出了最紧要的一句:“你感冒好了还能打电话来吗?或者我打电话给你啊!”
“能的。”程砚初在那头气刚喘平,很慢很慢地说,“我给你打电话,还打壮壮的号码。”
“好!”周宇宁马上道。
还有千言万语要说,有无数询问无数叮咛要跟班长说,刚才问及班长的现状他根本只字不提一语带过企图蒙混过关,傻子也知道这里头肯定有事儿!
可班长明显不想说。
还想问问班长在那边待得怎么样,饮食怎么样,有没有起湿疹拉肚子,天气体感怎么样,有没有晒伤中暑,新学校怎么样,新同学对他好不好,老师对他好不好……
南方大城市那边的教学进度肯定跟他们这边不一样吧,用的教材估计都不一样!虽然班长是尖子生,但这乍然一过去,有没有跟不上有没有不适应……
他初来乍到的口音也跟人家不一样,听不听得懂南方同学和老师讲话?会不会听人家讲话跟鸭子听雷一样?那里的同学有没有私下里讲方言故意不让他听懂排挤他……
还有班长寒假的时候会不会回来?到时候能回来过年过假期吗……
他有好多好多好多话想要问班长,想要跟班长说,可此刻周宇宁是心中千言万语口中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好像有东西堵着他喉咙,攥着手机的手越捏越紧,喉咙也越来越紧,一个字都挤不出……
良久,似乎听到手机那头一声轻轻的叹息,班长嘶哑的声音传来,慢慢重复着之前那句,“别怕宁宁,别怕。”
“放心,一切有我。”
浩哥那帮人的事儿被摆平了之后,校园里关于周宇宁是同性恋的风言风语却愈演愈烈,甚至有传言说他私生活混乱!
长得一副清纯样子,背地里玩得多乱多脏!
学校里披个好学生的皮,放了学跟谁都搞,只要是个长得还行的男生他就往上扑!
冯卓张壮壮他们四下揪传谣的源头,自个儿头发都要揪掉了死活就是揪不出来!
周围同学对周宇宁的态度已不仅仅是猎奇的指指点点交头接耳,所谓无风不起浪,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关于他的负面传言越来越多说得有鼻子有眼,已经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他八成就是有问题!
——传言或许有夸张之嫌但总不能无中生有吧?不然怎么不传别人就传他?
还传这么久传得这么沸沸扬扬言之凿凿!
他本来就长得好,一向有女生缘,像他长得这么好的比女生都好看的男生,本来就十个有九个都不会是什么无辜良善的良家妇男!
越是像他这样儿的,越是会装出一副清纯无辜的样儿来蛊惑人!
渐渐的就有同学把对他的厌恶表现在了明面上,这天连跟他一直关系还不错的男同桌都开始在课桌上搞楚河汉界,周宇宁写着写着卷子,胳膊不小心过了界碰到了他胳膊,男同桌立马嗖一下撤走胳膊,身体光速远离了他,对他仿佛避如蛇蝎。
周宇宁当时就惊愣在原地。
戴眼镜的男同桌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头了,跟他说了句抱歉。
但抱歉之后紧跟了一句:“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觉得同性恋有点恶心,下意识的就让我……抱歉,我对你没有任何成见,我只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本能。”
然后下一节课,眼镜男同桌就把他的课桌椅搬走了,连人带桌搬去了隔壁组的一个空位,彻底远离了周宇宁。
周宇宁身边的座位一下空了,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陡然空出来的一片空间仿佛是一记最响亮的耳光,啪啪告诉他,何为失道寡助,何为孤家寡人。
周宇宁只觉得心上被砸了一记重锤似的,猝不及防的。
起初半天回不过神儿,还觉不出痛,之后就觉得越来越痛,钝痛难忍。
对着诋毁中伤他的班主任,他能第一时间据力争,对于学校里包括班上同学对他明里暗里的指指点点不善眼神,他也可以假装不知道不在乎,可他直到这一刻才深刻认识到,原来身边的朋友对他的厌恶和嫌弃,对他的伤害,可以有这么大。
好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其实眼镜男同桌对他说的话算不上多么过分,不管他心里对他是真有成见假有成见,起码面儿上说对他没成见没想针对他,而有些别的同学干脆就直言直语,说对他就是有成见就是针对他,因为看见同性恋就觉得生不适就感到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