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簌声戛然而止。
这些小妖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宋一珣刚入住时,频频驱散过,它们极精、数量还不少,窜逃又快,但对自己构不成实质性威胁,后被它们扰成习惯,索性懒得计较。
闪电骤然照亮夜的一隅,雷声大作,宋一珣翻了个身,拉过被子捂住耳朵。
雷声还未平息,门铃响起,他探身摸枕头下的降噪耳塞,才突然想起落在宿舍。他只得疲惫睁开眼,乌瞳盯着天花板,门铃声还在响,仿佛他不开门,就一直响下去。
挣扎几分钟后,他眼眸溢满寒意,借着闪电光亮下楼,准备好好教训这群扰人清梦的小妖。
他左手放在门把上,右手捏着好几张符纸,开门的霎那将符纸甩了出去,预想的惨叫没有传来,倒是轰隆雷声让他清醒了不少。
闪电划过,光从楼道的窗户而来,短暂照亮周围。
只一眼,宋一珣呼吸停滞须臾,如临大敌,猛地拉上门。
他双手捂着脑袋,背靠门滑坐在地,少年白似鬼魅的狼狈模样赫然撞入脑海。
门铃继续响。
宋一珣抓狂,十指插入短发,在控诉般的门铃中冷静下来,深呼吸,随后妥协打开门。
屋内透出的光亮打在白净幽侧脸上,他伸手抹去泪水,上前一步。
“上次,”白净幽抽泣着,鼻音很重,“你是故意,丢下我的吗?”
那天,当他兴高采烈拿着杯酸奶过来结账,却被收银员告知账已结清,柜台上的一百块现金也是给他的。
他不记得当时怎么走出便利店的,只记得四通八达的路上好多人与车,吵得他心脏疼。
宋一珣面无表情,思忖着如何解释,他没那个实力也没胆子得罪神明。
望着白净幽极度委屈的神情,狼狈不堪的模样,宋一珣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指尖就要陷进皮肉,在心底长叹一声,后柔声说:“不是,当时接了个电话,再返回就已经不见你的踪影,我顺着收银员指的方向,但没找到。”
“之后……”我又找了很久。
后半句还未说出口,宋一珣就让人扑个满怀,对方撞过来的力度很大,他不得不踉跄后退,一手下意识抱着那人腰身,一手撑着鞋柜。
“对不起。”
怀中人把脑袋埋进他颈窝,他听他闷闷道歉。
“我下次一定待在原地不动,不会让你找不到。”
白净幽不想追究真假,有个理由便足矣。
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骤然贴上来的湿漉漉身体晕湿宋一珣的短睡衣,滚烫的体温顺着薄薄布料传遍周身细胞,他想推开,手却悬滞空中,思索良久,终是落到对方脊背之上。
“别哭了,我没打算丢下你。”
宋一珣心底长叹不止,顿感心累不已,思绪乱成麻,颓唐几秒才开口。
说罢,他感到勒住自己后腰的双手愈渐收紧,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他不确定白净幽的这一行为是否参杂报复成分,也不敢问。
他一边安慰泣不成声的白净幽,一边带上门。
白净幽抱着他哭了很久,直至声音明显哑了。自打记事起,他万事都顺风顺水,在一众小妖中脱颖而出,成为郢州主神宗珏神君的弟子,再到顺利遴选成雾松岭地祇,未曾尝试过失败的滋味。
可现今,却在宋一珣身上败北,他不甘心,也不愿意把味道如此好闻的双修对象让给别人。
世间之事,不试试,怎知结果呢?何况,他断定宋一珣会同意。
“先去洗个澡吧。”宋一珣拍着白净幽后背,示意他松手。
白净幽很听话,当即松了手,跟在他身后,听他讲怎么操作。
浴室很快响起哗哗水声。
换了身干睡衣的宋一珣坐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旋即双臂展开,向后仰躺,一闭上眼,脑海里全是白净幽浑身湿透的可怜样,坊瀌让人丢弃的狗狗,身上衣服脏兮兮,头发乱糟糟。
倒没有多心疼,就是觉得麻烦,他着实不想养只带着目的、求收养的狗狗,何况对方背景还如此强硬。
听浴室里的水声停止,宋一珣坐直身子,又恢复淡然模样。
他知道短时间内白净幽是不会离开自己了,惹怒他无疑是最不明智的做法。
还不如揆情度理,力求把损失降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