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抬眼:“父亲,您真的只是为了四圣物而来吗?”
赵翼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父亲。”赵秋辞重新捡起掉在地上的剑,神色晦涩,“其实您早就……与屠罗刹合作了吧。”
“你!”赵翼勃然大怒,高高挥起巴掌,赵秋辞下意识侧脸闪躲,然而,意料之中的掌掴并没有落下来,父亲那抬起来的巴掌晃了两下,竟还是没舍得扇下去。
父亲收回巴掌,胸腔起伏却没有说话,只是这般看着他,眸色复杂。
似是气恼他的大逆不道,敢如此揣测亲生父亲,又欣慰他长了脑子,耳聪目明,到底是他的好儿子,不是寻常好糊弄的蠢货。
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赵翼终究还是没有瞒他:“是。”
赵秋辞两眼一黑,从未想过父亲竟然这样,气的整个人都在发抖:“父亲,你,你糊涂!”
赵翼拔高音量,理直气壮:“为父是为了赵家!”
“整个南州三大世家,唯霍氏独大!霍氏招惹了妖族,又沦为整个仙门的罪人,迟早要倒,霍氏一旦倒下,整个南州的世家凋敝,仙盟独大,都要全听眉雁山的了!”
赵翼痛心疾首:“眉雁山,你知道眉雁山是洛家的亲家吧?届时,北州世家唯洛家独尊,南州仙盟又以眉雁山势大,洛家小儿又即将继承仙尊之位,呵呵呵呵,到时候,整个天下都要姓洛,哪还有我们赵家立锥之地呢?”
他上前一步,炯炯有神的双目逼视赵秋辞,强大的威压逼的赵秋辞连连后退,一字一句严厉责问。
“你满心满眼,不是你的好师尊,就是你的好师弟,什么时候有过我们赵家?”
“洛与书拜入仙尊门下,你也拜入仙尊门下,你看看他,再看看你呢?你看看他们洛川洛家,再看看我们乐府赵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为父要你办点事便推三阻四,还有你那师弟楚家小儿,为父再三提醒要你早日除掉他,你权当耳旁风,为父处心积虑是为了谁?”
提及楚轩河还是触了赵秋辞逆鳞,一直没有忤逆父亲的他猛地转头,反驳:“那是我师弟——”
“不成器的东西!”赵翼一声暴喝,随之落下的还有重重一个巴掌。
赵秋辞被打的脑袋都向一边歪了过去,左半边脸几乎麻木,耳朵嗡嗡作响。父亲的质问仍然在耳边炸裂开,字字句句都在诛他的心。
“同门又如何?亲生兄弟还有阖墙,争权夺位哪有那么多情分可讲。还有那洛与书,你们甚至不是一同个一脉相承的师父,怎么就下不去手?”
赵翼怒极,整个胸腔都在呼哧呼哧作响。骂到这里,又牵扯起了他不愿意回首的回忆,句句都是血泪。
他指着赵秋辞:“当年你太公也这般懦弱,好不容易拜进蓬丘,身为大师兄,却顾及同门情谊,不愿争不愿抢……真是可笑!”
“现在他绯夜倒是成了蓬丘大名鼎鼎的仙尊,谁还记得你太公赵玄烨?谁还记得,他绯夜当年是你太公一手带大的,谁还记得他这个师兄?!”
赵……玄烨。
赵秋辞瞳仁倏地瞪大,若他没有和傅潭说洛与书一同误入绯夜仙君的幻境,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听说这个名字,听闻赵玄烨一辈子的历程。
他也曾疑惑自己为何附着于绯夜仙君的师兄身上,原来那人竟出自赵氏,与他同祖同宗。
父亲的话振聋发聩:“我告诉你,当年登上仙君之位的若是你太公赵玄烨,我们赵家早就是六世家之首!何至于沦落到现在这般低人一头!赵秋辞,你给我听着,你有本事,要么就让玉衡仙君传位与你,你要没本事,就别阻拦你爹我为赵家行事!”
“你怎么可以与魔族勾结……”赵秋辞咽下嘴里的血腥,大逆不道地直视他的父亲,“你如何对得起我们赵家的列祖列宗?”
“啪”,又是一个巴掌,狠狠落下。赵秋辞跪在父亲脚边,近乎麻木。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待那洛家小儿入主重安宫,赵家楚家,六大世家,皆要屈居洛家之下。你们同样是仙尊的关门弟子,赵秋辞,你别让你爹我,别让我们赵家抬不起头!我死都没法合眼去见你列祖列宗!”
“不,不能和魔族勾结。”赵家千百年的基业,父亲这是在给祖宗蒙羞。
赵秋辞了解他的父亲,他缓缓抬起头,通红的双眸充斥着血泪,终是屈服。
“父亲,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能不和魔族勾结?”
赵氏家主高昂着头颅,闻言,眸色微动,继而冷硬道:“动不了洛家小儿就罢了,他到底修为更胜一筹。可你身为玉衡仙君得力的弟子,玉衡仙君却迟迟不肯宣布让你继承衣钵,不就是还在你和楚氏小儿之间犹豫么?”
赵秋辞心狠狠一疼,只听父亲冷笑一声:“压不过洛氏,你总不能连楚氏都压不过去吧?”
“只要你那同样出色的师弟没了,这仙君之位……”
“父亲!”赵秋辞打断他的话,他不可置信抬头看着他的父亲,眼底红的像凝固的血泪,“不,不行……”
“父亲……父亲……”他颤抖地话都说不全了,一想到父亲要他解决掉一同长大的师弟,他胸腔内好似缺氧,紧紧收缩在一起,疼的要人发疯。
“不要这样……不要逼我……”
“为父在逼你吗?为父是在求你啊!”赵翼俯身,两只大手宛如鹰爪,猛地攥住儿子的肩膀,语气却蓦然哀婉下来。
“为父只有你一个儿子,和你姐姐一个女儿,你不是不愿回来当家主吗?父亲不逼你,父亲送你去蓬丘了啊,父亲要是逼你,早就把你扣下当家主了,也不至于让你在蓬丘住了那么多年,胳膊肘往外拐,全然忘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