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远处的祭台,正在举行祭祖大典,基本上所有的霍家族人都在今日到齐,一眼望去,祭台之下密密麻麻全是人头。为首的是霍家家主,伴在他身侧的是他的几个儿子。
还有上陵城许许多多的百姓,受邀来参加这次祭祖大典。他们祖辈生活在上陵城,受霍家庇佑,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这么多年,霍家和上陵城同为一体,休戚相关,霍家兴,上陵城兴,百姓便兴。霍家衰,上陵城衰,百姓便要受苦。
不止霍家,其他六世家也便是如此。不然洛家所管辖的洛川,也就不会成为六大城里最富庶的了,还是托了洛家的福。
傅潭说一眼便看见那把祭祖的神弓,它是那么白,在阳光下白地几乎反光刺眼,坚硬无比的弓身镶嵌着珠宝,紫色华丽的紫凰羽毛用作装饰,一眼看去,便知这把神弓的来历——来自独一无二的妖中王者,紫凰家族。
而遥远的天际,黑色的鸟群正以极快的速度向这里汇聚,来势汹汹,而它们身后,是翻滚的雷电乌云。
鹤惊寒回头,笑着看他:“我们来做一个赌吧。”
傅潭说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赌……什么?
鹤惊寒笑容恶劣:“赌你这朵,不堪一击的脆弱小白花,失去了绯夜和蓬丘的庇佑,还能活……多长时间吧?”
窗外,狂风大作,成群结队的乌鸦扑棱着翅膀,四处逃窜。庞大的妖群顷刻之间降临,祭台之下的人头,都变成了唾手可得的免费自助餐。
傅潭说颤抖的瞳仁里映出那一群紫色的大鸟,为首的那一只再眼熟不过了,那分明是……闻人戮休。
闻人戮休,此行没有旁的目的,必然是来报仇的了。
尖锐的爪牙刺进人的动脉,挖出人的心脏,就像随手切割豆腐一样简单。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傻了眼,尖叫哭喊着四处逃窜,宛如板上鱼肉任人宰割,妖群疯狂屠戮,享受这一刻杀筵狂欢。
霍家人忙不迭抵抗鸟妖侵袭,可是祭祖大典是在自己祖宅里,他们华服加身打扮隆重,大多数人甚至都没有带武器,谁也没有想到闻人戮休会轻易进入上陵城,毫无预警和征兆。
而能放他们顺利进来,悄无声息避开霍家人的耳目,只有一个人能做到——那就是站在傅潭说身边的,鹤惊寒。
傅潭说被震惊地无以复加:“你疯了?是你放它们进来的?你要干什么?”
鹤惊寒高高在上,将底下一片混乱景象尽收眼底,越来越多的人倒下去,尸体堆叠,尸块乱飞,很快血流成河。
他抬手,毫不客气摁住傅潭说的脖颈,将人摁到窗边,俯身贴近他的耳畔:“你看见了吗,当日,他们是怎么冲进妖域,杀掉了妖王全家,如今,这些妖孽就是如何杀进上陵城,屠掉他们满门的。”
“鹤,惊,寒。”
傅潭说一字一顿,根本看不懂他,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霍家不是他的人吗?他帮助霍家杀掉宿仇,基本上拿下了上陵城,可是现在,又为什么放妖族进上陵,寻霍氏报仇?
他到底是哪边的,他到底图什么?
“你真是疯了。”
“疯了?你才是疯了。”鹤惊寒定定地看他,漆黑的眸子黑的像深不可测又一片死寂的潭水,“当年仙门中人就是这样疯狂屠戮你的族人,逼死你的母亲的!”
“你回去过鬼蜮吗?你根本一次没有回去过吧?你去乱葬岗看看,森森白骨堆积成山,血液染红的土壤经久不褪,每一份死无葬身之地的尸骨,那都是你的子民!”
鹤惊寒冷笑一声,声声都是质问。
“现在你倒好,住进仙山,与他们为伍,为他们说话,替他们做主……”
“你说,你到底是谁的人?你说,我们两个,到底谁比较恶毒,谁比较没良心?”
人们的哀嚎和哭喊交织在一起,石板地面被蜿蜒成小溪的鲜血覆盖。
这就是鹤惊寒的目的吗。
当年他的族人,也都是这样死的吗。
两行清泪顺着眼眶滚落下来,傅潭说胸口震动,嘴巴却好像被针线缝上,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挣脱开鹤惊寒的束缚,跌跌撞撞跑出塔楼,鹤惊寒冷眼看他,没有阻拦,神情也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外面已经是一片血海。傅潭说看见祭台之上高高站着的男子,闻人戮休宛若脱胎换骨,再也没有初见时的稚气,他紫眸紫发,怀里紧紧抱着那张粘满羽毛的弓,壮硕的身躯也止不住地颤抖。
“父亲……”
“父亲——”
威风凛凛的男人此时跪在地上,喉咙嘶哑,泣不成声。
这是他的父亲,他曾经高大伟岸,无所不能的父亲,紫凰家族顶天立地的支柱,现在却只剩这一根做成弓箭的白骨。
短短的时间死伤无数,霍家主慌张一瞬,即刻反应过来,召集霍氏子弟迅速摆阵。
这是他们的地盘,他们身上披着纹着族徽的衣服,每个人手里都是一把威风凛凛的弓箭。此刻数百人迅速摆阵将祭台包围,手中的弓箭对准了祭台之上的闻人戮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