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同衾,死同穴,身为一国国君,后宫三千佳丽,也只在死后,在这里,才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了吧。
楚轩河在研究一堆生了锈的武器,搭话:“他不是还留了钥匙了么,我觉得,这些东西,肯定是留给后人的。他肯定是想过有人能进来的。”
“说的也是。”双双点头附和,如果只是想安安静静地不被打扰,他设置很多很多机关保护墓室就罢了,就没必要留个钥匙了。
留下钥匙,相应的,就会留下那些关于宝冢的传闻,肯定会有源源不断的人寻找宝冢了。
三个人都各自观摩着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只有傅潭说径直向着最中间台阶上的两个棺椁走去。
最前面是二人的牌位,一个是惠梁王,一个是潇湘皇后。牌位后是棺材,不愧是皇家用的棺材,最上好的金丝楠木,还镶嵌着各种金玉和宝石,存放棺材的石台甚至都是黄金打造的,一眼看上去都要被上面的华贵闪花眼了。
石台下堆放着金元宝银元宝,还有成串的铜钱,这惠梁王跟有收藏癖似的,乱七八糟的,什么珍贵的都往这里扔。
傅潭说没有在意那些东西,他的目光被棺材旁边的木头匣子吸引了过去。
和那些盛放珠宝胡乱堆积的匣子不同,这个匣子的位置摆放的极方正,且紧贴着棺椁,像是惠梁王极珍视的东西。
傅潭说抬手,轻轻打开,令人惊讶的是,里面是一摞一摞的信纸,并且,这信纸还没有腐烂,甚至还能传来一阵阵悠悠的馨香。
这不是人间的信纸。傅潭说可以笃定,墨水也是,都不是凡间世人所用的那些,而是经过特殊方法炼制出来的,可以保存千年不朽的东西。
就像重安宫里,他师兄绯夜仙君和洛与书常用的那些。
带着极大的好奇心,傅潭说打开了第一封,开头就是“湘湘亲启”。
傅潭说眉头一皱,是惠梁王写给皇后的。
第一封信十分冗长,也写的十分细致,但没什么重点,生活趣事都要说上一两句,二人像是很久不见面似的,惠梁王分享欲十分旺盛,最后表达自己对皇后身体的挂念,写了足足有三五页。
傅潭说撇撇嘴,都是废话。他没有细看,草草带过。心里暗道,难道是二人刚认识,刚热恋的时候么?话那么多。
不过信上只有日期,很少有年份,就算有年份,傅潭说也不清楚梁国的历史,也没办法根据年份推算此时惠梁王的年纪,于是就作罢了。
但是傅潭说倒是很好奇皇后的回信,翻找了一下,这匣子里没有回信,都是出自同一人,也就是惠梁王之手。
但是在这封信的最末尾,有个大大的,字迹截然不同的“阅”。
傅潭说几乎是“噗”地一声就笑了出来。
他几乎能想象到,面对惠梁王罗里吧嗦的信,皇后托着脸满脸无语地阅读,甚至连回信都懒得写,跟皇帝批奏折似的,直接批一个“已阅”。
这皇后,跟他想象中的那种贤淑的形象不一样,还挺有意思。
傅潭说紧接着又打开了第二封,看日期距离第一封已经过了一段日子,信上依旧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唯在最后提了一句“河北水患,甚忙,恐信怠,请湘湘谅之”。
是在解释自己不能及时写信的原因。但看皇后的反应,恐怕也不是多稀罕惠梁王的来信。
等等。傅潭说刚想把信放回去的手突然僵住。
因为他突然想到,根据历史记载,惠梁王年纪轻轻就登基,登基前落魄皇子全在逃难,什么时候治理过水患?
仔细想想,那也只能是,他当皇上的时候!
傅潭说心头震动,连着翻了好几封,果然在里面找到“朕”,“贵妃”这样的字眼,有一封里他还说,按照湘湘的意思,沈贵妃位同副后,管理六宫,沈贵妃所出之子,封为太子。
什么意思?!
傅潭说人傻了,直接懵了,看不明白了。
他以为这些信是在惠梁王没有娶到皇后之前为诉心意才写的,如今来看,分明是他当上皇上之后写的。可是那时候一人为皇一人为后恩恩爱爱写什么信啊?为什么还写信诉说近况啊?
除非是……除非是皇后去世之后!皇后去世之后他才立的贵妃之子为太子啊!
反应过来傅潭说更麻了,一股阴寒的麻痹感顺着他的小臂上爬,整个人毛骨悚然,捏着信的指尖都颤抖了几分。
他盯着信纸上那个大大的“阅”,汗毛竖起,这个时候,皇后已经死了,那信,又是谁回的?
傅潭说咽下一口气,安抚自己,那只能说明,皇后并没有死,可皇后没有死,又去了哪?
他将匣子里的信都翻出来,每一封都草草浏览一遍,便能明显发现不同。
刚开始的信写的事无巨细,每一页都是分享欲,也许是皇后每次只回应一个字,太过冷淡,惠梁王的信也渐渐短了下来,从三五页,到一页,最后只有几行,只写一些近况,也只是报个平安而已。
仿佛是永远不会融化的冰,惠梁王的心似乎也在一次次的敷衍里冷了下来。这种转变,连傅潭说都能感觉出来,可皇后没有半分心疼,雷打不动,只有一个“阅”。
连傅潭说这个旁观者,都有点替惠梁王难过了。
后来更可怜,因为翻着翻着,信纸后面的“阅”,突然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