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此前他就隐隐认为这位池家少主的订婚人极有可能就是沈陌遥,如今看到订婚戒指的瞬间,他还是感到心头一震,脸色放得一低再低,很快笑着走上前。
短暂寒暄后,查尔斯把沈陌遥接进书房准备长谈,但是他拿不准池奕珩对自己的态度,也不敢有任何多余的表示,只是把他请到接待贵宾的茶室好生招待着。
“乖孙,我想和你谈谈……十四,不,十五年前的事。”
古朴典雅的书房中,查尔斯与沈陌遥两人面对面坐着,佣人很快送来上好的茶。
“说吧。”
沈陌遥打开茶杯盖,杯中白气升腾着笼上他的眉睫,柔和了他偏冷的神色
“其实……当年导致你妹妹离世的那场事故,责任并不在你。”
“这个事情要从很多方面来解释——或许你也知道,鹤儿在那个时期情绪一直不太好,她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情报,总认为沈厉峥已经出轨,对他的监视欲望特别强。”
“你们出事那天,原本按照计划,鹤儿是应该守在家里照顾你们的。但是由于对于沈厉峥的不信任,在他临时要出差去外省后,她有些鬼迷心窍,便也诞生了追去外省亲自监视他的一句一动的想法。”
“所以当时沈家负责接送的管家在一天之内先是开车送沈厉峥去机场,又折返回来接上鹤儿再次开往,紧接着又返回沈宅,已经是疲劳驾驶的状态……也就导致他在再次接上你们开往医院的途中,出了事故,车子翻进水里。”
“鹤儿她临走前交代你妹妹无论如何都要把生病的你照顾好,所以你妹妹她当年才会不顾你的劝阻,在你因为高烧昏睡过去后坚持跟上开往医院的保姆车,也就导致在车子翻入水中后,保姆一个人有些力不从心,没有第一时间把你们两个都救上来。”
“所以……是多方面的因素导致了当年那起事故的发生。”
查尔斯说了很长一段话,绿棕色的眼睛试探着看向沈陌遥,却发现他仍然没有什么表情。
“当然,最主要的问题肯定出在鹤儿身上,这我也是知道的。”他有些着急,很快开始补充,“她为此深受打击,愧疚万分,才会得了精神上的一些疾病,出现错乱,忘了自己的过失……”
“然后和那些想要逃脱责任的佣人,以及沈厉峥一样,将这起事故怪到你头上,迁怒于你。”
“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很后悔……”
“所以你是在让我原谅?”
沈陌遥蓦地掀起眼皮打断他的话,冷冷看着眼前的白发老者。
“十五年了。”
“你在明知道真相的情况下,却选择让我背负这一切,不管不顾整整十五年。”
“我怎么能原谅?我又凭什么要原谅?”
“我当时也是没有办法……虽然经过调查后,我知道了真相,但你母亲因为你妹妹的离去,整个人受到的打击太大,精神状态非常差……如果这个时候再让她回想起自己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我怕她会彻底崩溃。”
查尔斯被他刀子一样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声音愈发心虚起来。
“作为一个父亲……我实在是没办法在当时站出来阐明整件事的真相。”
“所以我没关系,对吗?”
沈陌遥的声音有点抖,瘦削的肩膀微微发颤,眼眶下浮现一抹带着潮气的薄红。
“你的女儿姜鹤会崩溃,但是我不会,我可以承受莫须有的罪名,扛住来自全家的指责和憎恶整整十五年,最后我还会在你们虚伪敷衍的乞求原谅中,心无芥蒂地放下曾经的过往,和你们一家大团圆,是不是?”
明明……明明他当年也不过只有10岁而已。
“事到如今,不要再和我说那些虚情假意的话。”
“不是的,乖孙,你别这么想……”
查尔斯稍微有些乱了阵脚,印象里的这个外孙一直是个很温良的小孩,在姜瑾的教育下拥有极好的素养,从来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才对。
“不要再做无用功,我没这么多时间听。”
沈陌遥叹了口气,抿了一口杯中的热茶。
水温已经凉到合适入口的程度。
于是他阖上眼眸短暂调整情绪,再睁开的时候眼中的潮气已经消失不见,眸色黑得发沉。
“让我来帮你说一些真话吧。”
“沈凌夏触犯国内法律后,逃回美国时乘坐的也是你提供的专机,对不对?而后,为了对你的宽宏大量表示感谢,他把我交给他的,外祖母亲笔信的复印件寄给了你。”
“所以,你终于意识到四年前外祖母的死与我无关,又发现我正在与池家交好,所以你反悔了,你想让我回归家族,甚至成为你的继承人。”
“不是的……我只是吩咐黑泽尔去查你……但我并不知道他竟然会联合已经被我逐出族门的沈凌夏做出那样丧心病狂的计划。我也是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