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与往日不同。
封锈涯这样迷迷糊糊地意识到:那张连他都不得不承认俊秀的脸仍是病弱而白的,可姓燕的身上出现了一股平时没有的气质……怎么说呢,好像平时也并非没有,只是被很好地隐藏了起来。
他现在看上去,就像一把被收在陈旧布套中的宝剑,突然间出了鞘。
“喂,”封锈涯想维持住挑衅的语气,突然之间却不知该说什么,“你……”
话音刚出,那青年又一次抓住他的后脖领子,像拎一只小狗那样把他拎了起来。
“跟紧我,”他不容置疑地吩咐,“别出声。”
封锈涯本该为此勃然大怒,可他一噎,诡异地真的闭了嘴。
他们沉默地往更深处走去,这里仿佛是一处洞穴,堆叠的岩石形成各式各样诡谲的钟乳,光线幽微,封锈涯几乎只能看清身边三尺的距离,他心里莫名地慌,可看到身前引路的人,咚咚跳着的心脏就又会平息一小会儿。
不对,姓燕的不是看不见吗?
他们不知行了多久,走到了一片开阔处,空地中央时一棵巨大的树,树冠浓密、遮天蔽日,垂坠的无数树藤几乎挤满了整个空间,树叶无风自动,极是诡异。
他们停下来。
“这,”封锈涯又没忍住开口,“这是哪儿?”
他没想到会听到回答。
身侧的黑衣青年微微昂首,神情……封锈涯不知怎么形容,若实在要说,他甚至感觉是,厌倦的。
就仿佛对发生的一切很失望。
“天魔祭台。”
封锈涯没听说过这东西,可不待他再次发问,那种曾在水中时阴冷湿黏的感觉又回来了,他打了个激灵,眼角又看到森白的躯体。
封锈涯猛地回头。
他们不知何时,被一群面色惨白的“尸体”包围了。
“燕拂衣——”
阴沉悠远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像是空山中回荡的丧钟。
“你仔细瞧瞧他们的脸,想一想,你对他们做下的孽。”
封锈涯一惊。先是有惊雷在他耳边炸开:燕拂衣??
昆仑道宗那个“闻名遐迩”的大师兄,修真界年轻一代的翘楚,问天剑尊的首席弟子,燕拂衣?
就是这个身无灵力,连自己的佩剑都没有的瞎子?
随即升起的是茫然。
燕拂衣的名声不能算好,传闻他心性有亏,并不得昆仑掌门喜爱,可就封锈涯自己听到的——这位昆仑的大师兄斩妖除魔不知凡几,有人说他手段狠辣,封锈涯也只觉得可笑。
剑修一往无前,对待妖魔,还需讲什么仁慈手段?
那这声音说的“作孽”,又是什么意思。
没有人给他解答,那静立的巨大树木突然之间疯狂摆动起来,与此同时,行动缓慢的僵尸也似得了号令,尽皆嘶吼着扑了上来!
燕拂衣一声不吭,他手中无剑,便从封锈涯腰间一抽,封锈涯在那顷刻之间愣了一下,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非但反应不过来迅速进入战斗,反倒神思不属,在那人靠近的瞬间,注意到一丝夹杂着血腥味的淡淡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