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是怎么认识今延的?”
白满照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此时神色并不太好的沈今延,含糊地回“说来话长”。
他和沈今延认识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他这样沉着脸对自己。
这时候,沈今延开口:“我就问您一句。”他顿了下,“你知不知道鲁丽当时因为过失害死的人是我父亲?”
说不心虚是假的。
白满照当然知道,于是他选择沉默。
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沈今延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所以,您一直选择隐瞒身份和我来往?”
白满照捋一把脸,长叹一口气,“我是怕说了以后,你会怨我恨我!再不愿意和我往来!”
沈今延觉得荒谬,甚至在想,父女俩的性格真是雷同。
都是同样的自以为是和自作主张。
让他生气的,不是白满照和鲁丽是夫妻这一层关系,而是白满照的刻意隐瞒。
认识白满照的时候他七岁,现在他二十七岁。
二十年的光阴,期间白满照曾经在他人生多种重要时刻陪伴在他身边——
9岁,他拿到国内TOP级医科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褚秀荣拿过通知书轻飘飘扫一眼,说了句“你先上大学把钱都花光了妹妹以后怎么办”,而旁边,是醉得睡在几颗烂蒜旁边的沈利。
没有人愿意与他同乐。
他好像再怎么努力,再怎么优秀,妈妈永远都看不见他,但他不懂为什么会这样。
他来到酒气熏鼻的沈利旁边,给沈利的脑袋底下垫了件衣服,然后收取了这一善举的回报——他悄悄拿走了沈利的手机。
他藏到厕所里给白满照打电话,告诉他,“叔叔你知道xx医科大学吗?我考上了。”
那边沉默了。
下一秒,白满照爆发出惊呼声,“我滴亲娘!好孩子快出来,叔叔带你庆祝庆祝。”
那天,白满照带他吃了他从没吃过的肯德基,不论后来再吃多少次新奥尔良鸡腿堡,他都再没有吃出过那天的味道。
还带他逛了文具店,一次性给他买了好多好多的黑色中性笔和替换笔芯。
还告诉他,用完了一定要说,还会给他买的。
“叔叔,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那时的白满照没有说实话,沈今延自己也知道。白满照绝口不提同情和怜悯等字眼,只说是真心喜欢。
喜欢是真的,所占比例部分不少,但同情和怜悯也是真的。
自从他那次载沈今延去医院缝针,得知沈今延是被父亲打破头之后,对这个孩子便是满满的心疼了。
“小延要好好读书。”
沈今延记得白满照有老茧的手落在头上那种感觉,温暖慈祥,像一个真正的父亲那样。
下一句,白满照说:“否则就只能像叔叔一样,当个赘婿了,出来跑出租赚点零花钱都要被骂没出息。”
九岁的沈今延脸上有着不符年龄的老成,他很认真地说:“叔叔,我会成为很厉害的医生,赚很多的钱给你花。”
白满照没把一个孩子的话当真,但看见这么懂事的沈今延,还是忍不住热泪盈眶。
“乖孩子。”
“……”
再后来,沈今延被保研直博,他也只会分享给白满照,两人都会找个味道不错的馆子,好好庆祝一番。
说得夸张点。
这么多年,白满照在沈今延的生命中,扮演的就是一个父亲角色。
沈今延感受到的那种感情,也是父子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