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大院阻隔,镜花宫的萧氏还是没有得到消息,她的心往下沉,知道自己的计策失败。那些暗人的性命她不在乎,只要每两个月一次的解药不服,他们体内的毒就会发作。杨家姐弟没有证据,以他们的聪明,想来也不会来皇帝面前告状。自我安慰了半天,萧氏稳下心来,暗自可惜,这次机会看来是失败了,以后更不好下手了,杨家肯定会加强防范。又想着,杨七与杨蕴姐弟果然精明细心,很难对付。时间飞快,精心的养护,坚实的医疗力量,安吉公主平安生下杨蕴的长子。杨七很喜欢这个小侄儿,没事总要去看望。皇帝也很高兴,还给孩子赐了名,叫杨霈。杨霈六个月大时,杨蕴从户部调出,进入右翊卫中当大将军,和大哥杨荣跟着秦王上了战场。杨蕴之前说要建军械所,其实都是他姐提供现成的技术力量,人手足,钱到位,效率就快。不敢用热武器,主要是冷兵器的改良。改良过的兵器,优先供应给杨荣、杨蕴统领的两支卫军。其他的卫军就开始不满,一直叫嚣着要一视同仁。秦王找杨蕴交涉,杨蕴只说一家之力,如何能维持全军供给。秦王还算通情达理,让兵部向军械所按平价定购了不少改良器械。人手充足,武器精良,打起仗来,自然所向披靡。只一年,就灭北方的刘武集团。又一年,灭了中原的王允集团。平阳公主在这一年的冬天,生了一场重病,医治无效,年纪轻轻的就离开人间,从此世上少了一位叱咤风云的大秦公主。皇帝十分伤心,给女儿加了封号为昭,并以军礼下葬。杨七的女儿也将三岁了,这三年来,吴四信每三个月必捎来书信,表达想念之情。同时也会送达家用,略尽父亲抚养之情。杨七也难得的耐着性子,按时回信,捎去些日常用品,以示承情。两人虽不见面,感情倒比之前和睦些。这日,杨七收到应国公一封加急信,她皱皱眉,吴四信做事一向规律,写信加急必是有事。打开认真阅读,微微一笑。原来是儿子吴惧要成亲,做为继母,吴四信还是希望金阳郡主亲临。杨七也不是那种完全不通情理的妇人,自然是欣然从命。自己身边的护卫,侍女,妈妈、还有押送行李的人,组织了一个车队,载了路上吃用的,还载了不少新婚贺礼。过剑南山道时,路过出世庙,天色薄暮。杨七准备在此过夜,让车队在山下驻扎,领着四个侍女,去庙后祭拜之前在剑南道死难的属下。在庙里碰到一伙借宿的陌生人,为首那人自称墨子的后人,叫相里深,四十来岁。皮肤白皙,五官长得非常帅,很立体。看身高有一米九以上,身形劲瘦。穿着玄色底金线绣万字纹的圆领袍,戴了黑纱幞头,腰上革带悬挂一把短刀。两人见礼之后,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杨七,看的杨七这中年妇女也是芳心颤动。杨七这人爱才,听说是墨子之后,就很感兴趣。到与这人一谈,见识与学问确实厉害。相里深说只因为自家先祖出自儒家,成名后自成一派,对儒家学问不能认同。原本是百家争鸣,后来非儒即墨,也是一家显学。到了汉初,为了巩固皇家统治,朝廷就提倡尊崇儒家学问,至武帝时更是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墨家就不受朝廷待见。墨家人精通机关制造之术,又有上万的墨家死士,被各路诸侯反贼胁迫利用,到如今已经衰落。余自己这一支,从汉末就定居在南阳伏牛山脚下。南阳是个好地方,人才倍出,光杨七知道的,与南阳有关的就有四大圣人,商圣范蠡,医圣张仲景,科圣张衡,智圣诸葛亮。相里深说:“夫人不知,张衡制造的浑天仪、指南车、候风仪,独飞木雕,都有墨家弟子的参与。就是诸葛孔明的木牛流马,也有我墨家人的构想和合作。”杨七微笑:“先生所言我相信,墨家学问,博大精深,又异常神秘。先生在南阳呆得好好的,来蜀地作什么?还住在这荒凉的小庙,意欲何为?”相里深也笑:“墨家自先祖墨子过世,逐渐分为相里氏,相夫氏,邓陵氏三个学派,我家这一支原是相里氏之墨。应国公的前夫人相里氏,她家虽落入小商,却是我相里氏的分支。相里氏与家母靡夫人也有亲戚关系,一向有往来。墨家堡前些日子收到应国公的请柬,准备去蜀地赴喜宴。”杨七收了微笑,盯着相里深:“我虽是应国公继夫人,那是皇帝赐婚,无可推脱。以我个人心性,是个豪放不羁爱自由的。相里氏前两个儿子过世,也是因为赌博闹气,被人所害。先生不会如世俗所想,认为我亏待了相里氏的孩子吧?”相里深听了笑笑:“金阳郡主多虑了,墨家与儒家不同,以兼爱、节用、尚贤为支点,对人性伦理没有那么强制。”杨七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杨七表达了求才若渴的意思,相里深别有深意地笑笑:“我这个人随性,想让我为夫人效劳,却需要相当的代价,只怕郡主不情愿。”,!杨七听了这话,一时不解地问:“先生代价有多大?财帛不是问题,场地也有的是,可是要权势,却是不行的。”相里深摇头:“我墨家有人有钱,什么也不缺。我出山只是求一种缘分,让我倾心以对。缘分有很多种,在我心中,血缘却排在第一位。”杨七听了更是不解,就笑一笑:“先生莫非是有儿女,年龄合适,想与我杨家结亲?育出下一代的血缘。我跟先生说吧,我在娘家还是能说上些话的,我那些侄儿、侄女、外甥、外甥女都挺优秀的。”相里深摇头:“我没有成家,孤身一人,哪有什么儿女。我幼时,家母请高人慧姑为我看相,她说我今生姻缘不协,却能有一意外的女儿。那女孩与众不同,或有天子之能。还让我四十岁那年,上蜀地去出世庙住上十日,以达此功。今年我恰好四十岁,又有蜀地之行,特在这庙里住了有九天了,原以为那相士虚言,没想到就碰到金阳郡主一行。”杨七听了皱眉,这话说的,你愿意姻缘不协就当爹,人家姑娘还不一定同意不成家就生孩子呢。难道这人是看上我车队的哪一位,要来做侍妾?这么大个人材,要是能投靠辅助自己,大有益处。反正古人迷信,高人说姻缘不协,相里深年过四十也没成亲,送个女子相伴也不是不行。于是点点头:“先生俊美,又有惊世之才。只要先生能辅佐于我,您相中我的人,我自然能应承。”相里深听了显得十分高兴,说要与金阳郡主喝茶详谈。这一谈,直接改变杨七以后的人生。晨曦微明,杨七从梦中醒来,大吃一惊,自己与相里深躺在一张床上。而且衣衫不整,伏卧在那人怀里,被他紧紧搂着,身体上传来的不适,提醒着她发生了什么。相里深早就醒了,只是不想起身。轻轻抚摸怀中女人的头发,疼宠地看她。杨七头痛:这都什么事啊,自己一个半老徐娘,去找自己的丈夫,参加继子的婚礼。半路上,萍水相逢一个陌生人,还跟人家上了床,发生了夫妻之事。杨七到底是成年人,又是魂穿过来的。加之大秦民风开放,发生了这种事,也不至于要生要死的。她揉揉眉心:“相里先生,昨夜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什么也不知道,就跟您滚到一起去了?这是场意外,我有夫有女,这事不能深究,天亮了,你我各自散了吧。”相里深不肯放开她:“不行,你是我的正缘,你以后的孩子就是我的血缘,我会尽心竭力地辅佐她一辈子。”杨七更头痛了:“相里深,你是不是傻啊?我都什么年龄了,勉强能生下一个女孩都是意外了。以后还能不能生,都不好说呢。而且,我有丈夫,是御赐的婚姻,这辈子也未必能摆脱。我跟你没有缘分,没有未来,懂不懂?”相里深道:“七七,我们一定会有女儿的,我用了十年时间学术算推演,又用五年时间推算出来。我不但精通制造术、机关术、驯兽术、武术、医术,还精通推演。父亲过世时,告诉我相士之言,我也不信,跟袁可成道师学习相术与术算,一直在推演。你就是天定之人,你我的女儿可能是下一任的天子。昨日你应承我了,我就不会放手。怕你反悔,就在茶水中下了一点东西,对你身体不会造成影响。我会守在你身边,帮助你们成为世上最尊贵的人。”杨七皱眉,这不是异想天开,她可没那么大心。相里深摸杨七的脸,神情复杂:“七七,你不相信?我们就赌一下吧,三年为期。如果有第个二女儿,就是我赢了,一切听我的。如果三年内没有第二个女儿,你赢了,我听你吩咐。不光我,我相里氏墨家门下八千弟子,上万死士,也都听你吩咐。”杨七想:这个赌可以有,两利取其重,两害取其轻。生下女儿,自己输了,还能有个全能而俊帅的情夫。没生孩子,自己赢了,就能有八千墨家子弟和上万死士可用。生下女儿,成为天子,那太虚妄了。不过,相里墨家,这是怎样一股可怕的力量。加上相里深的全才,长得还这么帅,利用一下也无不可。隔日,相里深跟着杨七出发,很快就到了益州。应国公放下公务,亲自相迎。见杨七拉着大女儿,母女俩在门口对他微笑。心情不错,上前来扶着杨七的手臂,激动地道:“郡主,许久未见了。这一路可顺利?辛苦了,你和称心能来,我真高兴。”杨七微笑着点头:“还好,挺顺利的。我们跟益州还是有点缘分的。之前,也是在来益州的山路上,你还助了我一臂之力,我们的关系也是从那时开始慢慢和解的。”后边,相里深看两人在这里执手相看,互叙离情,心里十分别扭。领着弟子上前来,口称应国公,对应国公勉强行了一礼。吴四信马上还礼:“相里先生,您怎么和我夫人一起走,想来是路上遇到了,真是有缘。”相里深点点头:“半路遇上了,确实有缘。我应承,以后为金阳郡主效力了。”,!吴四信大喜,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相里墨家的实力。南阳相里墨家的家主就是相里深,这人的能力深不可测,更兼家资巨富。名下还有八千弟子,个个习武,还涵盖了各行各业,俱是行业精英。有他相助,与天下一争,也未必不可能。可惜这人太骄傲,凡人不入眼。人诸葛孔明还认三顾之情呢,这人,你八顾也没用,非要他自己想效力才行。天下那么多雄主,他瞧不上,倒愿意跟着自家夫人,女人又不争天下,简直是浪费呀。不过,夫人的不就是自己的,要是自己真有个啥事,让夫人出面找他办,他还能不答应。是夜,久别再见的夫妻,自然是亲亲密密的和谐了一夜。相里深却是彻夜未眠,生老大的闷气。自己这么大的本事,老天竟然算计自己,非要跟一个命定的有夫之妇扯上血缘。前两日在路上,每晚上都亲密无间,现在人见了人家的丈夫,就没空理自己了。吴惧、吴畏见了继母,脸上根本挂不住。吴惧还好些,毕竟是马上要成亲了,继母来参加婚礼,也理所当然,闹翻了,外人只会笑话吴家。吴畏就有些烦躁,咋看杨七母女也不顺眼,拿继母没法子,就想害了那个继妹才解气。可下了几次手,也没得逞。杨七气不过,就让相里深为自己出气。相里深从猎人手里买了十数只半大的猴子,训练了一段时日,这些猴子每日都隐在暗处,看护小姑娘。只要有不明意图的人员接近小姑娘,就会拼命护主。这日,吴畏趁午睡时分,拿木盒装着了一个大马蜂窝,里面全是巨毒的金环蜂。想从窗户投进去,蛰死吴趁心最好,不死也让她难受一番。刚走近院子,隐在树上的几只猴子就发现了这人。几个猴子都熟悉这人,主人每天让它们看的画像里就有此人,挠了这人就有好吃的果子。所以,见了他就要动手。有猴子来抓吴畏的脸与手,见他手上的木盒,纷纷来抢夺。一个不小心,盒子掉要地上,摔开了盖,里面的金环蜂受了惊,疯狂地飞出来。猴子们见事不好,纷纷爬树上墙的跑远了。可怜吴畏,坏事没干成,被猴子们搔了几下,破了相,还被金环蜂蛰的半死,鼻青脸肿的,眼睛都肿得睁不开缝。幸亏被吴管家看见,让下人们蒙上被子,接近吴畏公子,掸开蜂子,也给公子蒙上被子,把他抬走。再用火攻,把蜂窝和蜂子都烧了,才算安全。晚上,吴四信回府,知道了这件事,又急又气,一面心疼儿子受伤,一面又气他不懂事。杨七已经很厉害了,她身边还守着个厉害神秘的相里深,这是有多想不开,才去动她的女儿。再说了,便杨七再不好,那趁心也是吴家的女儿,吴畏的亲妹子。冲一个才三岁的小姑娘下这般狠手,吴畏简直不是人,他也没脸去找杨七算账。杨七看吴四信想把这事轻轻放下,心里老大的不痛快了。要不是因为跟相里深的事,自已心理上觉得对不住吴四信,早跟他闹上了。等吴惧的婚事办妥,杨七就跟应国公辞行,说蜀地太闷热,她不习惯,想去南阳玩一趟。吴四信苦留不住,只能听之任之。到了南阳,杨七就不再避讳,跟着相里深住进了南阳郡外,伏牛山下的墨家堡。这宅子有一千五百亩大小呢,明里有四个门,暗里的地道出口谁也弄不清楚。城堡周围利用唐河和南阳河的水,作了护城的暗河,整体就是易守难攻的架势。是墨家子弟历经几百年,逐渐建设维修,慢慢完成的。正门恢宏壮观,上写相里墨氏,后门上写了韬光养晦。堡里面如世外桃源一般,俱是能工巧匠的墨家弟子杰作。杨七拜见了相里深的母亲,靡老太太一脸严肃,显然不是多喜欢金阳郡主。杨七让人给老太太送上礼物,是一面脸大的长方形水银镜,老太太淡淡一笑:“金阳郡主,汉之前,儒墨并立。而如今,儒家兴盛,墨家消亡,是何因由?老身认为,就是因为墨家太过注重奇技淫巧,才被诸侯奸雄利用。事成,多是卸磨杀驴,事败,则同为齑粉。你这面镜子,老太太虽收下了,只是为了给郡主留个面子。”杨七摸摸鼻子,不承情还要收下东西,收下东西还要教训别人几句,这是什么人呢。想着不喜奇技淫巧,或许喜欢清心寡欲,又命人送上一套印刷的佛经。老太太瞟了一眼又道:“多谢了,自西方佛教传入,世人崇尚佛教。不过,我墨家本就自成一派,有自己的信仰,不便与其他教义混淆。这经书,郡主还是收起来,给需要的人吧。”杨七没法子,只能以世俗的珠宝相赠。先是一串硕大滚圆,人工养殖的淡紫色珍珠串成的项链,老夫人看那珠子的成色,眼睛都亮了。又来一盒彩色琉璃制造的首饰,设计都非常别致夸张,大秦国内极少见,原是出口海外的。老夫人看了良久,这才收下,吩咐相里深好好招待金阳郡主。杨七叹口气,这老太太阴阳怪气的,以为真是高尚的紧,万物不入眼。没想到喜欢那些世俗的珠宝,区区一串珍珠,一盒子琉璃,就开了眼,真是太高看她了。,!相里深看杨七笑:“没想到吧,我母亲看着圣人一般,其实真正的大俗人。当年先父身体不好,急于留后,也是相士说靡氏女子易生子,才做的亲。家母嫁过来两年就生了我,之后就没了动静,我五岁时,家父过世,母亲孤零零的,性格越来越古怪,眼光也越来越俗气。你给她送礼物,佛经、道经、儒经都不要,大金手镯子也行,珍珠玛瑙也可,丝绸绢帛都好。那面水银镜子,可算是稀罕物件,她:()命轮运转,依依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