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飘起细雪,纷纷扬扬落在车顶,雪花顺着穗子融化,滴落成晶莹水珠。
套好马车,裴少疏说了个地点,车夫明显有些惊讶,讶异过后老老实实驾车。
雪地难行,车轮缓缓滚动。
裴少疏坐在车中,淡如雪的瞳眸微抬,望向雪霏霏的车厢外,家家户户过年,甚少有人出门,因此长街寂寂,分外清冷。
很快马车停于门前,掀开车帘,裴少疏抬目望向辉煌肃穆的高宅,府门挂着曈曈灯笼,正中央牌匾描金大字,乃先帝亲题——洵阳王府。
这是洵阳王在长安的宅邸。
王府门房见到丞相纷纷惊讶不已,正是年节,裴丞相莫不是来拜年的?怎么都不提前说一声。
几个眼疾手快的下人连忙去通禀,其中一个门房赶紧为裴少疏撑伞,迎他进门。
裴少疏问:“王爷和王妃可在府内?”
门房答道:“王爷进宫陪同病中的陛下过年,一时片刻难以回府,不过王妃和世子正在府中。”
入府后,裴少疏视线不留痕迹瞥过经过的婢女,她们身穿蓝白相间的裙装,外面罩着披风,头顶簪着朱砂发饰。
跟淇芳描述中一模一样。
王府仆人的统一服饰一般不会轻易改变,再加上洵阳王府的确“死”过一个孩子,真相几乎已在眼前。
步入正厅,洵阳王妃作为主人亲自接待客人,世子萧明帆也在此等候。
过年本是团圆的日子,二人都不明白裴丞相为何突然造访,莫不是宫里出了事?
洵阳王妃柳雪娥着一身端素墨绿,面色和善,脸带温和笑意,手腕常年戴着一串古朴佛珠,整个人散发出浓厚的庄重气质。
自从丧女以后,这些年洵阳王妃一直吃斋念佛,年轻时的跋扈烈性早已散得一干二净,令人闻之唏嘘。
她笑了笑,眼尾已有皱褶:“不知丞相今日上门可是有要事找王爷相议?”
裴少疏有礼道:“此番前来不为公事,而是事关王爷与王妃家事,慎重起见,晚辈不得不来亲自确认,倘若叨扰王妃与世子,还望见谅。”
一番话落下,柳雪娥更加疑惑,什么大事值得大过年跑过来?便道:“丞相快入座。”
“来人,上茶。”
几人坐下,下人们依次上茶,萧明帆觉得气氛有些凝重,开口道:“这是我从洵阳带来的茶叶,不知裴相是否喝得惯?”
裴少疏莞尔:“世子殿下亲自挑的茶,必定是极品。”
“丞相谬赞。”
萧明帆摸不着头脑,今日裴少疏对他也太过和颜悦色,笑得简直……温柔似水。就算联手坑了太子一把,他俩的关系也没好到这种程度吧?
无事献殷勤。
大有问题。
“不知丞相来我王府究竟所为何事?”洵阳王妃落落大方,温声询问。
裴少疏顿了顿,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若我没记错,王妃十几年前丢过一个女儿?”
提到“女儿”二字,洵阳王妃脸色骤变,几乎绷不住表情,手里的茶盏攥到手指麻木。
心脏疼如剜肉。
萧明帆皱起眉头,厉声道:“裴少疏,你大过年的来我家找不痛快?”
没等他发火,裴少疏紧接着又撂下一句惊雷般的话语。
“她的后背是否有一块胎记,形状若扇贝?”
洵阳王妃登时愣住,神经仿佛冻结,颤抖着说不出话,萧明帆一见自己母亲的模样,便知道对方说对了。
“你、你如何得知?”她踉跄着朝前走了几步,裴少疏立马扶住她。
裴少疏从袖口掏出一块
手绢,递到她手中,王妃眼神震颤,手抖得几乎拿不稳,视线在触及那透明丝线绣的“珠”字时,她的眼泪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