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聿泽感受到大门衙役和来往行人投过来的目光,耳垂微烫,他拾街而下,步伐有条不紊,身姿矜贵优雅。
郁禾将下颏搁在窗沿上,看着他朝她走来,心里软绒绒的,半是玩笑糯糯道:“怕你失约,特意来接你。”说完她歪头一笑。
青鸟迎他上车,郁禾拉着他坐在身边,他语声淡淡:“只是因为怕我失约?”
郁禾重重点头,目光认真藏着一丝谴责:“你有前科。”
裴聿泽不以为意:“倒是想不到公主这般在意。”
郁禾秀眉一挑,嘴角攒了一抹清浅的笑意:“我很记仇的。”说着她还眨了下眼。
裴聿泽淡淡一笑,并未放在心上。
天樽楼是京华最负盛名的酒楼,前后两座古朴建筑隔着一条半城河,花船幽幽而过,郁禾欢喜地拉着裴聿泽站在桥上,指着花船眉开眼笑:“上回有位娘子在这撞见她的夫郎和别的女人同游花船,立刻坐了另一条花船跳了上去,听说把那夫郎的脸都给抓烂了!”
裴聿泽很反感嚼舌根的女人,但不知为何此时看着郁禾眉飞色舞的样子,娇笑凭栏,他竟没有觉得厌恶,还觉得她有些可爱。
只是他们站在桥上,投注而来的目光逐渐热切,身旁经过的男子因分神互相撞了肩,裴聿泽掀眼看过去,他们突然打了个寒颤,虽不知他的身份,却禁不住恭敬起来,纷纷收回目光朝他作揖后匆匆离开,
裴聿泽拉回郁禾:“公主常来?”
“嗯,常来。”
裴聿泽正要问和谁一起来,只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掌柜的已经走上了桥,殷勤地朝郁禾躬身:“傅娘子来了!”他赔笑着,左顾右盼,“小阁老没来?”他满是褶子的脸,满眼的笑意对上裴聿泽冷淡的目光时,陡然一震,不敢造次地收起了笑,“这,这位。。。。。。”
郁禾还未回答,裴聿泽嗓音微凉:“傅娘子?”
郁禾别过头来,在他耳边低语:“出宫不方便透露身份,廷攸哥哥就说我姓傅。”
“那他可有说你是他的亲属?”
“……没有。”郁禾想了下。
裴聿泽眸光乌沉,拧眉不悦:“那为何不反驳?”
郁禾一愣,这好像没什么需要反驳的吧?
“行走江湖的人不都是不拘小节的吗?一个姓。。。。。。”
“你是行走江湖的人吗?以后杂七杂八的话本少看些。”裴聿泽皱眉,声音极沉。
郁禾不知他为何突然这么在意一个姓。
和谁一起来这种蠢问题,裴聿泽也不必再问了!看着掌柜的方才的神色目光,可想而知素日是如何看待郁禾和傅廷攸的,傅廷攸不但没有解释,反而故意给郁禾冠上他的姓氏,却不用“妹妹”的身份,是何居心,清楚明了。
掌柜的眼见着裴聿泽的脸冷下来,器度沉厚,更不敢轻举妄动了,不由躬身问道:“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大理寺少卿裴氏。”裴聿泽微凉低沉的声音缓缓道。
大理寺少卿!裴氏!还有哪个裴氏!掌柜的身子一抖,差点站不住脚:“少卿,少卿,不知少卿大驾光临,恕罪恕罪!”
郁禾看着掌柜的惶恐万分的样子,再看裴聿泽长身玉立,矜傲冷漠,第一次见他摆姿态的样子,郁禾觉得威风之余又有点想笑。
裴聿泽来京华不久,聚会常是私人园会,这种公众酒楼,他不曾来过,掌柜的不识正常,但现在既已经知道,那他身边这位笑得灿若蔷薇的美人,是谁,是。。。。。。
掌柜的倒吸一口凉气,翻了个白眼差点背过气去:“公,公主。。。。。。”
他脚一软跪了下去,青鸟眼疾手快将他扶起:“掌柜的,别声张。”
掌柜的点头如捣蒜,一边抹着汗,一边颤颤巍巍迎他们进亚楼的扶光厅。
桥那头的谷葵生吃惊道:“是聿泽,我们过去吧。”
段雨瓷拉住了他的手臂:“谷大哥,还是别去吧,公主身份尊贵。。。。。。”她为难地低一回头,然后抬眼强颜欢笑,“我们在楼下找个雅座就是。”